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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文斯:最高虚构的笔记(第三部分)
李景冰 译
它必然给予愉悦 I 在贯例的准确时间唱jubilas, 鸡冠加顶,穿上大量的羽鬃 作为角色,欢欣于它伟大的喉咙, 显示欢乐并歌颂它, 肩膀被重压,感到这颗心 是共同的,是最勇敢的基础, 这是习俗的演练。杰罗姆 是低音栓与火风合弦之父, 黄金的手指采摘蓝黑的空气: 为移到其中的声音的伙伴, 寻找最凄凉的祖先声响, 寻找一种音乐流出的光 以超肉感的方式落入。 但随之最困难的严苛 现于我们所见的映象上,它要从 非理性的瞬间抓住无理性, 而此刻太阳升起,大海澄清, 月亮悬在天堂入口。 这些不是改变的事物。 但我们被震动好像它们就是。 我们辨析着以迟到的理智。 译注:瞬间的感发,理智常常是不能追究的。 II 忧郁之女,链饰蜡发,对窗 并未渴求羽毛之银 会是冰冷的银器;泡沫状的云 会起泡沫,成为泡沫的波浪, 会波浪般涌动;性交的花丛 会静息,没有酷烈的嗜瘾; 炎热的夏日,夜里增加的芳香 会加强她流产的梦,并将其 自然的形式带入睡眠。对她 记忆的就足够了:春天的银 来到它们在葡萄叶间的位置 让红润的脉动变凉;泡沫状的云 无非泡沫状的云;泡沫状的花 徒劳没有青春期;而后来, 当八月松林调和的热 进入房间,瞌睡,这就是夜晚。 对她记忆的就足够了。 忧郁之女观望并从窗口命名 山茱萸的珊瑚,寒冷而清晰, 寒冷,寒冷地勾勒,存在的真实, 清晰,除了眼晴,没有侵扰。 译注:存在的真实不是眼睛所视,而是所视引起的联想关系。史蒂文斯对于这种慵懒的贵族化女子充满了花间集似的想像。忧郁之女无疑是心像之女,与林妹妹有些相像。
III 一个持久的面容在一片持久的灌木丛里, 一张石头的脸在无尽的红褐中, 红翡翠,红撕裂的蓝,一张石板的脸, 一个古代的额头悬着,带有沉重的头发, 雨的渠沟,红玫瑰的红 以及被风化的以及水蚀的红宝石, 缠绕咽喉的藤蔓,无形的嘴唇, 皱眉像蛇,在额上晒着太阳, 丧失权力者感觉什么都不曾离去, 红在红中重复,从未离去, 一点生锈,一点胭红, 一点粗糙并更加粗糙, 一顶眼睛不能躲避的王冠, 红色的名声向乏味的耳朵告发自己。 暗淡的光辉,被过分尊崇使用的 晦暗的红玉髓。那可能实现的。 它可能并可能实现。但结果却是, 一个死去的牧羊人从地狱带来绝妙的和弦 并向羊的欢宴致意。或者他们这样说。 恋爱的孩子拿着清早的花朵 四处抛撒,没有两朵是一样的。 译注:这首诗实在突兀。也许是一首曲子引起的联想吧。
IV 我们用迟来的理性思考这些事物 并将所见,清晰的所见,以及 所曾见,变成依赖于我们自己的场所, 卡托巴部族有一神秘的婚姻, 在一年中间的日子的正午, 在伟大的首领和少女宝达之间。 这是婚礼的颂歌:不久后 我们相爱,但不愿成婚。 不久后一个拒绝另一个, 发誓放弃交杯的葡萄酒。 彼此接受必然不是因为他 高而强悍,也不是她微妙的声音, 环绕秘密铙钹的嘘嘘嘘。 彼此接受必然作为征兆,简短的征兆 阻止旋风,抵抗自然力。 伟大的首领爱永远的山脉卡巴托 因此娶宝达,他在那里找到她, 而宝达爱首领因为她爱太阳。 他们婚姻完满因为婚姻之地 是他们所爱。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 两个爱的角色面对着面。 译注:土地或说种族给予部落人的情感与诗给予人的,均为前理性的。
V 我们喝默尔索(法国干白),吃孟买龙虾 就芒果酱。然后坎农谈论起 他的女教友,怎样以一种理智的迷狂 在家里生活。她有两个女儿, 一个有四幅,一个有七幅,她给她们 穿衣,以劣质颜料的画家方式。 她依然画上适合于她们的贫穷, 一种灰蓝配上发黄的丝带, 她们的严格的声明,白色, 配星期日的珍珠,她的寡妇之乐。 她将她们藏在简单的名字下。 拒绝梦而将她们抱得更近。 她们说的话是她听到的声音。 她注视她们,见她们如她们所是 而她的感觉竭力回避太勉强的字词。 坎农说完这些事情,沉思, 哼着一曲赞美赋格的轮廓 一段由唱诗班完成的连接部。 当孩子们睡去,女教友自己 也需要睡了,在寂静的兴奋中 只有未昏昏然的睡眠给她们。 译注:这首诗似乎在讽刺宗教,诗的邻居吧?诗中的人物坎农(Canon Aspirin),Canon虽为姓氏,但也有教士之意。Aspirin即为治头痛的阿司匹林,译文中略去。诗人将这两个词合在一起做人名,用意似乎是明显的。
VI 漫长的午夜坎农睡去 正常的事情打呵欠离开, 空无是一种赤裸,一个点, 越出,事实就不能作为事实进行。 人的知识在其上再次构想 夜的灰白光源,金色在下面, 远在他眼睛表面的下面, 在他耳朵的山脉里听得见, 他思想的真正材料。 于是他是他看到的上升的翅膀 在轨道处层的星星间移动, 降落到孩子们的床上,她们 躺在上面。然后以巨大而可怜的力量 向前,径直飞向夜的穹顶。 空无是一种赤裸,一个点, 越出,思想就不能作为思想进行。 他不得不选择。但在无事物之间 不是一种选择。不是一种选择 而是选择的根据。他选择包含 彼此互相包含的事物,那整体, 那复杂的累积的和谐。 译注:这首诗是前一首的续写。坎农(Canon)的名字作者略去了阿斯匹林(Canon Aspirin),不知何故。前一首中,坎农嘲笑女教友日常生活中自迷在白日梦中的荒诞。于是,坎农在自己真的梦中探寻起绝对的无中之有。
VII 他强行自己认定的秩序, 如狐狸和蛇所做。勇敢的事。 接下来他造议会大厦 走廊比蜡白,如所闻名的一样堂皇, 他安置理智之人的雕像, 他们胜过最智慧的猫头鹰,最博学的 大象。但强行不是发现。 发现一种秩序,如季节的秩序, 就是发现夏天并懂它, 发现冬天并熟悉它,去找到, 不是强行,不是推理, 空无中已然出现主要的气候, 是可能,可能,可能。必然是 可能。必然是真实 最后从原生的混沌中达成, 最初似乎是被吐出的兽, 又似乎是兽被绝望的乳所温暖。 发现真实,就是剥离每种虚构, 除了一种绝对的虚构——天使, 静默在你发光的云中 听得见固有声音的发光旋律。 译注:诗之微妙,超出功利层面的白日梦。
VIII 我要相信什么?如果云中的天使 沉静地注视紫罗兰的深渊, 在弦上弹拔深不可测的壮丽, 向下跃入神示的黄昏, 张开翅膀唯需深邃的空间, 忘记黄金中心,金色的命运, 在不动之动的沉降里生热, 我在想像这难以确信的天使? 翅膀可是出没天青石的空气? 是他还是我体验这一切? 是我在坚持说,有一个时辰 充满可表现的极乐,在其中 无需求,幸福,忘记需求的金手, 满意于没有安慰的主, 而如果有一个时辰,就有一天, 一月,一年,就有一个时间 主是自身的一面镜子:我无有 但我存在,我存在,因为我存在。 这些形式的区域,我们用什么充满 除了映像,死亡的恶作剧, 屋顶下实现自己的灰姑娘? 译注:信仰与存在合一只有在诗里体验:映像,死亡的恶作剧,屋顶下实现自己的灰姑娘。 IX 大声地吹口哨吧,太瘦削的鹪鹩。 我能做天使能做的一切。像他们一样享受, 像男人们,还有在光中隐蔽的男人们。 吹口哨吧,被迫的吹角的号手 为伴侣,为附近的窝巢,公鸡的号手 吹口哨,吹角,戛然而止, 红知更鸟,停留在你的前奏中,练习 纯粹的重复。这些事物至少包含 一种消遣,一种运动,一种工作, 一种终结在自身里的事物,及 由此得出的善:大量重复之同一 终结于其自身,及由此得出的善,这回转 转,转,转,只是回转 直到纯粹的回转是一种确定的善, 葡萄酒来到一片林地的一张桌子上。 我们享受像男人们。桌上 叶子旋转,不间断地旋转, 我们愉快地看它,看它 旋转其不可思议的较量。也许, 人的英雄不是异常的怪物, 但他,重复的他却集其大成。 译注:诗愉悦于不断重复的隐喻回转里。形而上学如是问:我们在原地动了吗?
X 饱满的姑娘,陆地生物,我的夏天,我的夜晚, 我在差别中发现你,看到你在一个 运动的轮廓里,一个没有完成的变化里。 你熟悉却又反常。女士, 我是文明的,但在一棵树下, 无缘无故的激动要我 断然命名你,词语简练, 核实你的回避,让你持存为你自己。 即使如此,当我想到强壮或疲惫的你, 俯身劳作,焦虑,满足,孤单, 你就不只是那个自然形态。 你变成轻轻走动的幻影,荒谬的 曲解,无论怎样芳香,怎样可爱。 是的,那不只是理性的曲解, 也不只是感觉导致的虚构。 有一天他们会在索邦神学院将其抓住。 黄昏时我们离开讲演, 欣然于非理性即理性, 直至被感觉轻拍,我唤你的名字, 我的绿色,我的蒙多(古时一皇后名) 你将停止旋动除非在水晶中。 译注:完整的存在,只能持存在诗所命名的幻影中。
战士,有一场战争,在心灵 与天空之间,在思想与日夜之间。 为此诗人永远在太阳里, 将他房间里的月亮补缀在一起 应合他的维吉尔韵律,起落, 起落。这是一场无终结的战争。 这场战争依赖你的。两者为一, 是一个复数,左与右,一对, 两条只有在影子里相遇的 平行线,或者,相遇在兵营的 一本书中,马来语的一个字母里。 但你的战争终止。而后你带着 六块肉十二瓶酒或其它 走入另一个房间……先生和同志, 这战士是不幸的,没有诗人的台词, 他卑陋的旨义,声音卡住, 不可避免地在血液里调整。 为战争的战争,每种都有其壮丽。 虚构之英雄变成真实之英雄何等简单, 带着恰当之言词死去的战士何等快乐, 如果他必须,或靠忠实言语的面包活着。 译注:信仰(靠忠实言语的面包活着)也是战斗,信仰的战斗与战士的战斗合一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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