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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王子瓜访谈(问卷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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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楼  发表于: 2018-10-14  

王子瓜访谈(问卷部分)



  ①木朵:我们从一个句法结构中入手:“风暴过了五月,铜铃般的肺腑,/悬满了边境。”(《早晨的向度》)这是一首诗的开篇,这里的“肺腑”更像是关关之雎鸠,一个兴起烘托之摆设,并无实质的、具体的人事,且“边境”这个来历不明的宾客/宾语,占据了其他实物本有的位置,并趁兴进贡了语义的舶来品,于是,边境以边境的花样/无限性蹩进了肺腑之言的系统之中,并把读者拽入“铜铃般的”不确定性之中,要听从于诗人那唯一的听觉判断,几乎不可能,如此,索性放任意义的浮夸或瞒报,君王也省却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烦心,诗人,如今在你看来,还是那言之凿凿的“立法者”吗?或许,在词语的边贸关系中,诗人恰恰最懂(或应最懂)徇私舞弊。诗,是何等真诚程度的肺腑之言?诗的开头第一行,算不算一首诗的北部边界,再难有更北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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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发表于: 2018-12-09  
  ②木朵:确定性-不确定性平分着诗思的本色,孰优孰劣,其实是当事人的一个价值观层面的选择之效果,换言之,一首诗总是会选择恰当的/对的促成其行,诗人事后有充足的理由为这个选择进行合理性辩护,即便不-辩护的做法也能强化诗已经生成的妥善性。但诗人要么知晓诗中所选择的一些事项舍此无他的仅此色彩,要么任由闯入的事项来接触、诠释他这个被选择者,他等待着为既来之的事项预备则安之的接应指南。像《市东敬老院》对运行其中的时间名词/属性的选择,就有着策略性的预先布置与任其发展的被动跟随相结合的特征,比如诗中谈到局中人“他来这儿的第一天”,紧接着,下一行就是另一个时间名词的供给:“十多年来”(以及随后类似时间属性“他离开的那晚”的派发)。即便是一气呵成的诗,也可能受制于/守约于几个时点的联合行动,就好像诗离开了多个时间(名词)上的互动,会缺乏行行跳跃间的活力。诗自身所营造的时间感与事发时间秩序之间的差异性,莫非正是诗介入、复述、盘活已知事况——有了一件事,还得有一首诗——的先天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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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发表于: 2018-12-14  
  ③木朵:“真正的-诗歌”这个搭配方式似乎在力求擦拭诗歌表层的暗尘,或者说,有一种不够真正的诗、伪诗/假诗,它掩盖了生活的真相,成为糟透了却很可能不自知的坏诗。或许,这个修饰词,只是不假思索地去站位于“诗歌”的左侧(成为一个威严的前缀),力图展示出诗歌的无助或可修饰性。唯有它(“真正的”)才算是真挚的,才足以达成一个祈使句的力量吗?碰巧,我在你的谈论父子关系的一首诗(《移山》)中也读到它(“意识到真正的成长是多么艰难”)。有时,我们为了否认一个观点,而建设另一个观念,就会直接使用它,比如“一个真正的诗人”会怎样、什么才算得上“一首真正的诗”,真-正的组合由于具备了对虚假的辨认力,使得我们在使用这个修饰方式时,会把它的重要性排在类似“完美的”“杰出的”“勇敢的”“敏捷的”之前,逼近真近乎无邪看起来是一个诗人的最高使命。我的好奇心在于:“真正的”这个词从《移山》那个句子中删除后,你赋予这个意识的节骨眼、这个对“艰难”状况的辨认的意味会否衰减?在什么情况下,“真正的”这个词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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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发表于: 2018-12-26  
  ④木朵:一首五行以内的短诗常常面对“什么事都没讲”的极端情况,这是自身体制所造成的,但是,组诗有更多机会避开这样的“极端情况”,展示出“什么事都想讲”的胸襟。刚好,我读到你的一些组诗(从体裁上看,你是一个组诗的偏爱者),其中就有《雪中的爱神像》。这个组诗分为六章,每章四节(每节四行),俨然一座“心灵的宅院”,它若隐若现地复述着一些角色(诗中的“我”另有其人,已不再是作者本人)的处境。如果要从一件历史轶闻或一本人物传记中采撷诗的素材,以落实一首诗的五脏六腑,诗人似乎从不感觉到信息的匮乏,那么,组诗的章节设计最好以什么标志为界线,在章与章之间营造堂奥之别?组诗犹如茁壮成长中的小兽,它将以什么为主食?在屡屡喂养之后,诗人还能拿什么东西来喂养组诗?组诗的落成典礼应安排在意义饱满的一刻,还是卯榫结构严丝合缝之际?在你的印象里,一个敢于触碰“极端情况”的组诗会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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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表于: 2019-01-08  
  ⑤木朵:句法结构同样是令诗人写下去的动力,只是这个结构不常作为表面现象被用来细细打磨,诗人很可能淡忘它的召唤,只当它是一个惯例/惯性的存在。比如读到你两个作品中类似的比喻句时——“挽住一支老歌如同挽着祖父”(《南方》)、“我捉住你,像捉住一支芦笛”(《短章》)——不免迟疑于字里行间你滑过之际用到了怎样的翅翼;比喻,太像语句的尾鳍,通过上下左右多个方向的摆动动作之分解-连缀,实现形象与意义的移形换位。张枣《卡夫卡致菲丽丝》有一个小节:“我奇怪的肺朝向您的手,/像孔雀开屏,乞求着赞美。/您的影在钢琴架上颤抖,/朝向您的夜,我奇怪的肺。”其中“像孔雀开屏”这个比喻既牵涉到喻体的功能的发挥(“乞求着赞美”)——以及句子成分的多变与拓展——还包括后手(“像圣人一刻都离不开神,/我时刻惦着我的孔雀肺。”)的配合,使得从句事半功倍,一个比喻(词)不仅仅是一次性应急措施。可能你的比喻在当时诉求单一,那看不见的手只在乎动词的作态(摆弄动词的三长两短)而克制住祖父/芦笛(名词-喻体)继续拓展句子的成分。比喻的改观能提升一首诗的品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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