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活塞(汴河上有名的舵手,性情豪爽,乐善好施)
枚举(多次参加朝廷应试,未中,于是偏居在东京城东,烧炭和打制兵器作坊的老板)
鲁翅(游侠,来自南方)
明前太太(进京城走亲戚的一富商太太)
时间:
宋真宗赵恒咸平三年(公元1000年),也是辽圣宗耶律隆绪统和十八年。
地点:
京城(当时称“东京”,此前也叫“汴梁”,即河南开封),汴河附近的茶楼酒肆、大街小巷,以及各个角色带来的生活场景。
第一幕 渔家傲
该年清明,明前太太携三四随从,来到京城祭祖,并且打发闲暇光阴,为丈夫的生意疏通京城的一些老关系;乘船逆水而上,往城中心而来。活塞把舵,正把一些汴河上的传奇讲述。其他剧中人物各自出场。
活塞:
战争过去了,养家禽,熔铁箭
赖以度过闲暇时光的是手艺
是前代商人的一部发迹史
这汴河上下,不分春秋,人们向往什么
水上飘摇的庙宇,王家纸马店
还有低空里荡气回肠的青楼叹息
千百年来,河水沉睡不醒
血迹和油腻奈它不能
明前太太:
船家呀,你话中缀满死鱼和尖刀
在这阴天里,别惊扰河里的沙石
我听见那密集的铺子里
传来银子一样明亮的嗓音
三年前,我过门到江南,门窗软弱的
四肢如柳的江南呀,粉红的梁
灰暗的瓦,只要听见一个爆竹升空
满街女人就个个美貌,并且投掷给我
活塞:
我在水上看过多少浮光掠影
有将财宝带到老家去的,行色匆匆
有私奔的男女,有和姘头一起玩弄瓷壶的
水声遮掩着丑闻和陋习,一切显得繁华有致
江南来的夫人,你的故乡三年来
不知有多少变故,朝廷里累死的马匹
会在河床抓短命人溺水,也在寂静的夜市上
越过人们的五腑六脏,在血脉中打一个死结
明前太太:
河水无常,耿直的好汉水性出色
水怪在竹篙下栖息,世上越发平静
它们就隐匿越深,只有你这多情的好汉
将心绪垂挂在船梢,竹篙在漩涡中滴汗
东京的马匹曾经为了战争而生
现在运送丝绸,它们厌倦了茶叶生意
它们讨厌运河,甚至不喜欢南方的小米
它们的同胞戍边,鬃毛发白,却老当益壮
活塞:
夫人看呀,那就是有名的虹桥
人满为患,皆为利来,皆为欲往
我居住在这汴河上,一匹年老的战马
生活波澜不惊,世界只是一个窗子
我的肠子一定是河水制造的
每天夜里,在岸上休息,竟然回响不绝
饮酒吃肉,一天天周而复始
就好如汴河上漂浮的死畜和朽木
明前太太:
虹桥像这京城的鼻梁,哦,耿直的舵手
你应是凤凰的后裔,你是青春永驻的骏马
这河水流过的地方,何止一个城郭
它哺育着多少下游的儿女
正如你运载了许多过客
我从江南来,还要回到江南去
我穿过虹桥,还要穿回
我为先祖烧纸钱,后人要为我祭奠
活塞:
尊敬的夫人,别提起这清明
我那患孤独症的儿子,六岁还不能喊爹
我曾经给祖先烧去最昂贵的纸宫殿
可是他们从不显形,一点援手也不曾
中原的硝烟已经熄灭,我怀念那遥远的战争
可以忘记舟楫上的一切,驰骋疆场
像不分昼夜的弓弩手,朝着喊叫声射箭
射箭,光阴似箭,我踩在无数的尸体上
明前太太:
愤怒的舵手,你看水面,在这凄切的早晨
没有一点波澜,它只为自己流淌
我们逆水而上,划过它的肌肤
它悲叹一声,再不回头,将我们抛弃
孤独症是一种怎样的疾病,京城的名医
曾经开出怎样的处方,阴霾覆盖着你的心灵
垂败的梨花将乡间遮掩,唉,银子不灵
官爵不灵,嘈杂的街道上有多少忧郁的父亲
在码头上,鲁翅惬意地行走着,这是他在京城的第二年。他在南方的仇家似乎已经 把他淡忘。一年来,每日在码头上的大树下,独自徘徊,像做功课一样。也仿佛在等待类似拔刀相助的情景。
鲁翅:
坟地上吃腻尸首的蚂蚁和鼹鼠
今天又可以收下贡品,诸侯国里的哀怨
官道上散落的绢本,阎王的屋子里
一定塞满了冤屈,有人死,有人探头而降
剑鞘将糜烂,变成异类的食物
剑柄也脱落,剑身与剑刃将荡然无存
这汴河只是巨人的一根发辫
这些熙熙攘攘的人,都是织匠,昼夜不舍
活塞:
夫人,你看码头上那个佩剑的青年
像不像来自先秦时代
每天我摆渡而来,他准时出现在那里
你猜猜他内心里究竟隐藏着什么
我时常想起我的病儿子,这个青年呀
好像我十八岁的儿子,孤独而虚妄
在这喧闹的河道上,对外界总是熟视无睹
青春就埋没在对彼岸的张望中
明前夫人:
细腻的舵手,街道巨大无比
孤独者依靠着孤树,怀欲者穿街走市
比如我从南方来,只是想耗费一点时日
即便我有大事要办,也是如此
我对那剑客一无所知,火舌在他内心跳跃
或许他在等待一个女人,一个送盘缠的家人
他每日在码头,与你每日摇橹无异
来东京的路上,我看见的繁华与贫苦一样多
鲁翅:
这热闹的场面一定也在别处发生
前代也已有过,后代还会撞上
勾栏瓦肆于我何益,柴米油盐造就俗世
唉,要是做一个自由的舵手,那该多好
我看见舵手一天天衰竭,眼圈昏黑
富贵的人家每天从船舱里走出来
很快就被这京城的人流吞噬
而那舵手像阎王的使者,乐此不疲
活塞:
水上是一个世界,岸上是另一个世界
我一生在水面上,而夫人在深宅里
你的美貌赐予这河水姿态
你的丈夫一定富甲六方
居住在这河道上,却与京城有如隔世
那些街道和楼阁,是你们的银子铺就
唉,要是能抱着这美妇人一夜
虽死无憾,也顾不得我那病儿子了
明前太太:
那徘徊的侠客,银子无法带来安宁
敏感的舵手,在江南,万川流淌
那是丰饶的鱼米之乡,你可以放下牵挂
到那儿行走,坐上另外舵手的船只
我更乐意看见一个豁达开朗的舵手
将京城的风范和平静的心绪传播
那些匆匆来到汴河的人们
融进人海,也是一种叶落归根
鲁翅:
那走出船舱的美人,叫鱼沉没呀
这是我一年来最惊诧的一天
冥冥之中,有神秘的力量将她送来
在她提裙移步的瞬间,这汴河也为之倾倒
可恶的舵手,你将美人送来
就是送进一个染缸,将损坏她的健康
京城的疾病和风向,将洞穿她美好的心灵
一旦她踏入这东京的大地,世界就变得贪婪
活塞:
我要掐死欲念,它会惊扰深水的鱼群
从此让我的生涯起伏不定
罢罢罢,美貌不是美酒,这尊贵的身体
只能属于银山的主人,我只是汴河的幽灵
尊贵的夫人呀,你说这澄净的汴河
有朝一日会不会变得浑浊
这繁华的京城百年后又将如何
快到码头了,夫人,做好准备,衣锦还乡
枚举此刻正在王家纸马店歇脚,打算买点冥器;春天来后,木炭的生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宫廷里和王公贵族的府邸,照常需要大量的取暖物品。只是每次追索货款让人心累。兵器生意是和宫里的一个神秘人士合作经营的,利润相当可观。
枚举:
我曾在人堆里观察母亲的悲叹
她老人家破旧的衣裳,叫儿心酸
待到我丰衣足食,她却驾鹤西行
这汴河水有多少致命的漩涡呀
居住在这里,我的心绪才得以平静
黑夜里状元门第化为乌有
子夜时,我敲锣打鼓,迎娶世上的美人
棉花听见了我的歌谣,流水冲洗着舌头
人间的清明年年相仿,生死循环
当我的亲人陆续离去,唉,世上就回荡着
涕泣者的脚步,我砍伐着成年的竹子
往地下深埋,我擦洗着火炉,吹打着火星
在汴河里流淌的舵手,他令人羡慕呀
他的时光是流水,他的饭菜是鲫鱼
他听到了多少逸闻趣事,他是这世上惟一的
逆水而行的勇士,哦,渔家,流动而平静
第二幕 玉楼春
明前太太带着随从来到一家客栈,打算吃些点心,喝酒,歇脚。鲁翅也进入这个客栈,坐在邻桌。枚举买了纸钱,也到客栈来,为了追讨货款。大厅里真是热闹非凡,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这是一个雅致舒适的客栈。
明前太太:
这真是盛大场面,辽国的使者,西域的
饰物,鄱阳湖的侠客,拉二胡的体面艺人
人们的声音比银子清爽,而眼神坐在天窗上
雕花的桌子,小柄的茶壶,小二的吆喝
我的祖母喝过酥软的绿茶,在大宅院里
点过多少南腔北调,捐了多少做虹桥的银两
我的母亲像刺绣一样委婉,湖泊一样澄明的
眼睛,竹子一样的手指,这是我的故园
鲁翅:
信差在这里消气,兵丁在这里耍威风
进贡牡丹的衙役,走私盐巴的精明商人
进进出出,光阴沉积,雕花的桌子
时时被他们擦拭,明窗净几,白里透红
看呀,坐在大厅中央的美妇人
樱桃小嘴,那里是最澄净的峡谷
绕梁的体香像长着小足的牡丹花
这清明天忽阴忽晴,让我不得细细察看
枚举:
我拿起笔墨,就遇见鬼魅
我揣着细软,却心绪不安
大宋天子本来要送我一身官袍
可我鬼使神差,要了一锭元宝
从此丢掉姓氏的水分,隐匿在河畔
像饥饿的黄鼠狼,把门前的树木葬于地洞
坟地上阳光滋长,地洞里民工早亡
人们谈论黄金、绫罗绸缎、惊动乡野的厚葬
鲁翅:
美人美人,我要抱得你归去
飞驰在运河上,驰骋在万里楼台
到我的南方去,到我的南方来
唉,只愿你飞来横祸,我英雄救美
汴河不止,徘徊无休
我从南方来,这热闹的大都市
每日吞噬着我的血液,一天天衰老
一晚一晚幻想,动乱何日,兵荒何时
明前太太:
佩剑的青年,你过来,刚刚我跟舵手谈起你
他说你像他患孤独症的儿子,我说你在等一个人
这秀美的剑鞘一定产于南国
你微翘的嘴唇一定包裹着麻雀一样的细舌
我也来自江南,在这喧闹的节日
想听听你诉说衷肠,你的孤独有几斤几两
你的剑术究竟几何,你能说出这茶叶来自何方
你能猜出我有几双儿女,倾诉呀,莫慌张
鲁翅:
大庭广众之下,我被美人看出了心计
不同心思的人,手中的杯盏有不同的旋转
女人的嘴唇和手指仿佛得了魔力
我的四肢已经变换了主人,我跟随魔力去
美丽的夫人,你从汴河的哪里来
你是由多少鲜花雕镂的,你给我的徘徊以终点
我这削铁如泥的宝剑,它已闻到了春天的花讯
夫人,让我拔剑出鞘,引来旋风,得你欢娱
明前太太:
这个健壮的青年,一定能消除不少寂寞
东京的喧嚣,江南的丝竹,统统抛掉
有多少眼睛朝我的身体走来
他们说得到了欢娱,愿听从我的驱使
你的小嘴涂了蜜汁,你的宝剑像牡丹花枝
喝我从南方携来的细茶,说你心中的烦扰
这是葱郁的清明时节,一个时辰盯上另一个
光阴脱身而亡,光阴行如脱兔
枚举:
老板娘,你这里可有江南的细茶
你这里是否有涂了蜜汁的舌头
我要用十车木炭换取你的窖藏
今天回到家里,连夜锻造一柄宝刀
顺着人们的眼神,我也看那美娇娘
她挑逗青年的本领产于本土
她的小嘴是狐狸的小嘴,还有一对小狐狸
在她的身上滚动,谁能禁得住内心的虚妄
鲁翅:
美丽的夫人,刚才你和一个舵手
有说有笑,他是你多年的老相识么
我和他每天打照面,他的一生随波逐流
他积攒着小名气,一点赞许就令他欢喜
在这巨大的都城,有多少行尸走肉
从西奔到东,有多少尸位素餐的官吏
逢年过节捞取着油水,盼望着一个肥缺
美丽的夫人,我劝告你,莫要在此久留
明前太太:
你这个心直口快、愤世疾俗的侠士
我不想跟你理论,这是我的家园
这是膏腴之地,世代起居于此的百姓
和我一样,感激着汴河水,滔滔不绝
你从湿漉漉的南方来,你的头脑里
浮着一块湿木头,每天在河边张望什么
那个豁达的舵手,尽管也妄论时事
却没你这般悲观,他的水性无人能及
枚举:
喝冷茶也会烫坏舌苔
这个号称侠客的壮年,喜欢炫耀
还精通争风吃醋,岸上的人妒忌水上的人
这个仪态大方的女人,眨眼间抓住了多少灵魂
大宋出产多少精妙工艺,多少妩媚女人
在一片细小的黑瓦下,就住满撩人的容貌
这些摇曳的光芒,这些妖冶的躯体
我这个打铁匠为何不能得到
鲁翅:
你说出的,我就可以取来
在这喧闹的街道,在这热闹的大厅
美丽的女人呀,你是一只燃烧的豹子
我也是一只痴呆的豹子
旁人惊慌地听我们的交谈
我们穿越河川,穿越肥沃的欲望
女人,你多么神奇,将我的江湖荡漾
女人,你多神秘,将我变成了烦闷的豹子
明前太太:
此刻,环绕在我身边的四双眼睛
有的燃烧着干燥的火焰,这是眼前的侠客
有的内心隐隐作痛,我的随从们
还有无数的耳朵,五味瓶中的人群
只有那个喝闷酒的壮士,眼光独到
隐没在眼球里的马群,拘谨而跃跃欲试
他击打着木桌,拍子像静静塌陷的群岛
孤独弥漫着他,让他像洞穴里的一只灰鼠
枚举:
我要离开,我要离开,这是幻觉萌发的场所
我的铺子,我的作坊,那是我寄生的乐土
佩剑者将命丧于利器,饶舌者将溺水而亡
美貌是一团烈火,一团滚动而机警的烈火
茶桌一日安抚过多少心灵,客栈栖息着几许尘寰
我卖出崭新的木炭,却不能贱价到穷人床前
我每年打制着兵器,无暇去读圣贤的书籍
清明呀,鬼不哭狼不嚎,平静得如水中荷花
明前太太:
一壶茶工夫,客栈走马换将多少人
白发人变成了童稚,养马者成了哑巴
喝闷酒的壮士已经远去
现在,我要打发这头暴躁不安的豹子
哦,勇猛的青年,能把你的剑放到河里去吗
劈涛斩浪,惊起千堆雪,那该多好玩
让水上的舵手惊骇,让这麻木的茶客疯狂
去吧,我心目中的侠客,去施展你的技艺
鲁翅:
我连同杯底的茶叶一起喝下
美貌总是和残忍为伍,她太自负
欲望即便一日千丈,我也懂得约束
她刚打开自己的欲念,又在瞬间关闭
她刚迎来新的余年,女人的余暇时光
又被虚幻的丈夫,被这扎堆的窝囊废
轻易地捉回,唉,女人,这不是烟花表演
我的宝剑和你的发簪一样,不是伎俩,不能炫耀
今年的清明多么嘹亮,我缓步离开这个茶桌
惊甫未定的心血,渐渐冷却,河边的房屋在盘旋
一万尺雕龙画珠的街檐,什么也藏不住
我的宝剑像竹枝一样空心,抱着它,抱着我的婴儿
女人,你不能具体,不能像河水,不能是精致的瓶子
你还是虚幻着,独自骑着汗血马,让人哀怜
让人远远观察,我徘徊在汴河的腰上
昼夜不息,只顺从于我的盘缠,与你无碍
第三幕 醉垂鞭
鲁翅带着一点酒兴,来到河岸边,舵手活塞正坐在树下读一卷书。两个人虽然日日相见,却无一次促膝长谈。对于女人,那种幻觉与欲望,被阴沉的天色吹拂开了。水波略有些冰凉了。鲁翅看准了活塞的眼神,于是盘腿坐在他的身边。
鲁翅:
好兄弟,你怎么能安静地读书
回头就是一场战斗,抬头又是绵绵阴云
你告诉我美貌究竟是怎样的恶魔
这河水何时才休止,人们如履平地
兄弟,我的长剑,你的竹篙
屠夫的刀,卖炭的手推车
怎么人人要有一种牵挂,从黑夜到白昼
是否你时时与水为伴,时时受流水的侵扰
活塞:
转眼间,天就阴郁起来了
这是老鼠和灰蜘蛛喜爱的时光
小侠客呀,你来自哪里,是否游走太多地方
我世代栖息在水上,水就是血液,河床是动脉
烹小鲜如治大国,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呆儿
年轻人莫要敏感呀,我儿自小患病
不知父母冷暖,世代攒下的泅水之技
看来就要如这清明的水床渐渐消失
鲁翅:
从你的形态上,我丝毫未能察觉你的忧虑
在这好戏不绝的码头,你竟然有读书的闲心
我如水面上漂浮的树叶,游走在这喧闹的京都
现在,我遇见了蝎子心肠的美妇人
我的好弟兄,为何我像一只戏耍的猴子
在她得意的眼帘中,你是否闻到虫子的叮咬
我在南国早熟的果园,以为聆听了这里的召唤
带着列祖列宗的痴想和马蹄,一到便失望
明前太太:
喝闷酒的壮士呢,过来喝一小杯暖茶
听这嘈杂声中那些妄想,我能看出你不同凡响
犹如你是此刻盘缠最响的茶客
我支走了那个自称侠客的青年
现在,我想腾出一炷香的工夫
听你讲述乡间的趣闻,哦,你不要推脱
就把我当作一个同乡人,讲一点俏皮话
哄得我开心,打发这清明窒闷的光阴
枚举:
尊贵的夫人,我深知炭火的习性
却不知什么应该在言谈中翘起
什么要舍弃?多年来,我信赖
耳目优于口舌,甚至有了半寸的茧层
你从水上的富贵国抵达这喧嚣的境域
刚才我依稀听见你与侠客的闲聊
这让我想起我的劳作场景
与木料们倾诉之后,将它们深埋
明前太太:
我的舌犹如一片细薄的茶叶
舒展时,散发朝雾般的妩媚
疲乏后,一言不发,时刻准备将自己
倾倒,倾倒在无穷的时光里
你的话锋中还有一丝怯懦
大家正在猜测你将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正如侠客获得了愤慨与不满足
船家得到了少有的波澜
枚举:
我曾经在会试中,写过抒情的言辞
而且与策论中闪光的理性交相辉映
现在,我眷顾一只酒杯胜于一件官袍
我的地下埋伏着暴躁致死的诸侯
怯懦是我呈现给陌生人的表象
夫人,你把玩的檀香扇与瓷器
在你镜子一样的目光中,是多么和谐
还有一点优越感,你在逼迫人成为山匪
明前太太:
我喜欢你的婉辞,还有略微激动的嘴角
这种喜欢丝毫没有挑逗你的意味
如果你的肺腑有撕裂的力量
不是因为我,而是你今日才善待内心
我从南方来,一路上和许多男人聊天
他们纷纷败下阵去,刚刚登上山顶
又黯然下山,日复一日埋头于传统的世俗
却把我的出现当作可以归咎的因果
鲁翅:
如果五行中,我溺爱着金
你就一定酷爱着水
不知交换了身份,我们将怎么度过余生
映照在水面上的鸟雀,会把我嘲讽
浮云掠日,天狼吞月
自然界些许的变化,就成为苦闷的图腾
哦,瞧我说着什么,口舌似乎来自
你在潮湿中保存完好的书卷
活塞:
我惊恐于每日划破的水面逊于
每日说出的字句,多数人观察我的言行
皆始于这支竹篙,以及我潜伏的水性
可是,我的多半躯壳蓄满了另外的宇宙
这一天慢慢过去,我喜爱用疲倦来形容
胜过用一湖水,在这南来北往的游客里
每人无意遗留的方言,哪怕是一些碎末
我也精细地编制,只是从未道与他人听
鲁翅:
说说你的忧患,比如你的得病的儿子
清明日心急火燎的人,需要得到医治
这就需要好心人道破生活的苦难
一刻钟前,我糊涂于精明女人的诡计
我知道自己如一个被驱逐的贵人
刚刚离开王座,就浑身冰凉
而且无数的刺刀与暗箭,致命于一刻
从女人身上得到虚妄,而你给我祛魅
活塞:
宁可纹丝不动,不可被人窥探
竹篙可以插在水上,长剑不妨匿于鞘中
青年人,我们不去靠近,也能判断
那手艺精良的女人,又在播种什么
十年后,你可能行走在山阴
遇见一只猛虎,向它求教人生的技艺
结交一只孤僻的蟋蟀,向它学习忏悔
一天天过去,细水长流,门户不蠹
鲁翅:
这时,我听见了母鲫鱼哺育儿子
她用尾鳍轻抚,用眼色撬开沉没在河底的匣子
她所讲述的安眠曲,来自于陆地
犹如你所调遣的智慧,与水相隔万丈
猛虎也好,蟋蟀也罢
它们远离你的水世界,是你奔腾不息的彼岸世界
由此,你以为我也受惑于此
哦,我的兄弟,你离开了水域多么危险
活塞:
我们彼此无法说服对方,犹如昼夜难以相存
我漂流在这波澜中,看惯了溺水的幽灵
仿佛暮年随时要降落,我的外乡兄弟
你固执不放的,不正在一天天腐朽吗
在偶然中,我们得到生存的定心丸
不是来自华丽的女人嘴角,不在人群喧闹中
有一天河水干涸,你用无数的燥土来充满
甚至将自己的家园搭建于此
鲁翅:
我注定四处飘零,这与你往还同一条水渠不同
不要任何器皿与镜子,凭借这静脉的变化
我就能洞察世界照射在我身体的影子
秘密缠绕着一生,而丰藏不知在哪里
在某个瞬间,我痴迷于一些细节
比如那华丽的女人,真是身体上的鱼钩
又如别人的幸福人生,安居乐业
我总是临渊羡鱼,幻想着分享别人的调羹
活塞:
我放下书卷,可我的手心上毕竟要占满一物
除了书卷,还有什么能够爱不释手
除了书卷,我的日常生活会显得多么糟糕
十年来,我习惯了这枯燥的语法
欲望已开始衰老,随着潮汐不断地后撤
我看见家人面上的光泽,一天天变更
虽然这华丽的贵夫人能够点燃潜伏的肉欲
但是我懂得如何熄灭虚妄,如何避免诅咒
鲁翅:
我曾经也想有一个机灵的儿子
他会是我最好的聆听者,教他光与暗
教他拔尖与隐居,我一定赚得万贯家产
为他迎娶最华丽的少女
可是我飘零一人,如同秋天最后一片枯叶
一两粉红色的光耀,就可以将我击溃
回头思忖那些放荡不羁的场面
我真想钻进你的竹篙里,探究虚心的奥秘
活塞:
在祭奠祖先的仪式中
我看见了儿子隐秘一笑
这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
一个世界从盖子下沸腾出现
这是多么寻常的一天
一天就是一年的浓缩
书卷上文字如游丝,大不如从前
岸上正在摇荡,变得比水面更危险
贵妇人从南方来,有丝竹和小米的风气
游侠闯荡江湖,灵魂被躯体钳制得不能自拔
我是一介布衣,我是一个四肢发达的船公
在这个与天接壤的清明世界
我俨然听见了祖先的告诫
祖宗十八代聚集在一个圆桌边
他们的时间就是筷子,他们恭恭敬敬
井然有序,不愧是礼仪之邦的幽灵
第四幕 江南柳
枚举邀请明前太太到城东作坊一游,明前太太嘱咐随从先行回娘家禀报,单独和枚举往城东一路游览过去。鲁翅得知后,马上赶往城东。
明前太太:
放纵者眼里的蓝天,鸟雀都是母性
她们在习惯中梳洗青春,直到暮色降临
现在她们中的一个沿着河边彷徨
收拢了翅膀,默自行走
主宰那欢颜的隐身之神,为何忧心忡忡
我所放弃的难道比现在得到的更重吗
在人群喧闹的间隙,我要去度量别人的生涯
甚至想更换面颊,做一名铁匠的娘子
枚举:
要相信上苍,在烟雨中艳遇始终存在
在一个杯子被惊醒的一刻
有人带着充裕的美貌出现
那被弱化的欲望会因为你重新燃烧
我聆听到自己的心跳,我的血液在扩张
女人身上的图腾要比她衰老的身体
更能招惹人,明白人,我如何不想占有
这芬芳四溢的肉体,只是此前还要侈谈人生
明前太太:
男人,这飞鸟中逆风的一只
你们是无数贪念的乘积,是湖泊中的暴风雨
你们中的一个将与我亲近
尽管这威严的距离是由我制造
我只想体察另一种生涯
在虚华之后,他是如何度过茫茫夜色
在众人的喧哗中,他如何独自酣饮
我身陷困境,身陷一个甜蜜而惊恐的困境
枚举:
哦,在无人处,我想与你假扮夫妻
想让这宽广的郊区,有一次奢侈的快感
我要撬开你封闭的内心
打开城堡,放出那些成年的鸟雀
夫人,我从你的羞答答中感到甜蜜
你的身体是多么奢华的宫殿
前世怎么修得福分,轮到我带你行走
即便这行走不合时宜,甚至还有一点暧昧
明前太太:
我的壮士,每天我不知听从谁的召唤
腐朽的石头,腐朽的蜘蛛,腐朽的丫鬟
还有腐朽的丈夫,在你的世界里
这会是阔绰的一天,对我,则是真实的一个假日
除了我能带走的身体,你还能揣测到什么
你握住我的小手,是否如同握住了天上的彩虹
你平生沉埋的志向是否遇见了火光
你能够得到什么,即便我毫无保留地敞开
枚举:
及时行乐是我此刻的感受,你看柔软的枝条
别以为它们垂涎于河水,为了聆听枯萎者的脚步
它们整整一个暮春,惮于幻想,闻风丧胆
夫人,你可听见世界已经被封禁在一个盒子里
而习惯叫嚣的人群,不断咒骂祖先制造了文字
乃至开发了舌苔与味蕾,问题原本来自自身
谁在平静的生涯中也觉察到极端与暴力
能够顺从风浪,在起伏、黑白、表里中泰然自若
明前太太:
误解来自于正确的偏见,至少也与欲望接壤
生活中的一小步,都是偶然,犹如一个卖布的女子
穿街走市,被纨绔子弟掠走,后又被强盗救出
在山寨上拜堂成亲时,撩开头巾的竟然是亲哥哥
和你攀谈过的一个人,就是一杯茶水
当你误解了茶水时,安宁就变得奢侈
现在,我们两人妄图突破一种桥梁,在妄想中
打开鼻息和静脉,除此,还眷顾对方什么
鲁翅:
要保持克制,顺从内心并非好事
下午如平常一样风轻云淡
女人几乎虚无,谁能说每接近一尺
就能减少与她的距离
谁能代替她,她的富饶,她的微笑,她的血
既不能将树变成神,也不能将神变成树
女人正在诱惑别人,还是被人诱惑
她的肉体在短暂的下午显得修长
枚举:
我是如此紧迫,甚至遗忘了午睡的癖好
一切都在眼前,像一座温暖而冲动的毡房
却不知何时是良机,而女人是否正投下怀
彩霞西移,潮湿的植物就要苏醒过来了
哦,美好的女人,你为何闭口不谈你的夫婿
在南方,是否有过类似的偶遇
是否将这样的下午变成了记忆
是否因为受到了某种伤害,从此禁闭着心海
明前太太:
嘴拙的男人像乌鸦一般,将每棵枯树认作家园
也许是铁器已将你的自信褫夺
坚硬不在,而狐疑和坏心思狼狈为奸
哦,为你洗刷衣裳的人没有吐出甜蜜的舌尖
现在,你还不如一个挖煤匠,两眼一抹黑
在这浮动的春潮中,不正行走着一个声音
唉,这个笨拙而魁梧的男人
将怎么制造体面的托词和光滑的陷阱
枚举:
诗人将无法更改一个字,因为每个字安得其所
我喜欢女人玉石的脖子,那干净的衣服
包裹着最甜蜜的胸脯,真想顺着她的身体
找到这个世界的富丽堂皇
这是一个女人,姑且不论品质的高下
若逾越成规,可能得到她身体里预留的青春
哪怕是短暂的一个黄昏,也可能将一面之缘
撕得粉碎,这让我看见了自己的懦弱
明前太太:
是的,老天也能窥探到他的懦弱
既要保全脸面,又要不失时机
我最愿意徘徊在这样的场合中
它让我温习着自己陌生,甚至疲惫的身体
显然,我不属于一个具体的男人
尤其是那种犹豫不定的壮汉
通过我芬芳的肉体,你才会找到力量
哦,已经是如此直白,如此颠鸾倒凤
鲁翅:
几乎来不及了,垂柳已经袒露在水面
是呀,听见我心脉的亲人
我由此想到了一个隐晦的词:睡眠
这对男女几乎要坠入爱河
铁匠几乎将女人吸进了山寨
几乎将她搂紧,如一柄飞快的匕首
随时都能着火的女人,每次扭动幻影
能将无数杨柳最后的氧气点燃
明前太太:
多么想停顿下来,像一只猫睡在日光里
什么也不掂量,只用皮毛将世界阻挡
让我听见河水流淌,听见男人的啜饮
这时,像一个乡村酿酒师沿着麦地飞驰
他多么憨厚,像一把腐朽的柴刀
越是努力劈开僵直的空气
越心慌意乱,他断断续续的哀叹
将我的丰腴细细地发掘
枚举:
此刻,我想将喜悦悬挂,悬挂在店门口
想将山峰吞噬,将里面的毒蛇熬成羹汤
请我心爱的女人安静品尝
多么想挽留她,再多一炷香
我在靠近那神秘的墙壁
似乎那里摆放着最锐利的兵器
每次靠近它们,就想起操场上
有一张俊俏的面孔,公主是士兵的头领
明前太太:
黑地上惊起的飞鸟,划着弧线
一千只鸟很快拼凑起一面瀑布
我能听见尖叫中一半的哀叹
那些无法看清的幽灵,像优伶一样矜持
男人还在夺取我的芳心
而我已经看见了落日
欢乐的小卒就要抬着我离开
而悲伤的叶子让我找到地上的苔藓
枚举:
四月多像腊月,轻轻一嗅
天色就灰蒙蒙,而灰色一点也不晦涩
该取走的,走得如笔直的绳墨
该留下的,还是最初的叹气
喘气中的叹气,生气中的天气
我从巍峨的城楼上下来
每下一个台阶,就像失去一片沃野
云朵温驯得不像梅雨,却有一点点辛酸
柳枝的柔软髧在水面上
阴界的小鬼们正在捡拾冥钱
他们一点也不傲慢,每次弯腰下去
都让同伴找准了音阶
我是唢呐中那片丛林,是湖水中的藤蔓
她多么像一面镜子,轻轻擦拭
就消失得比两个南方还要遥远
她端详着一张惭愧的脸,渐渐隐退
第五幕 瑞鹧鸪
枚举执意要送明前太太回去,可是她不应允。鲁翅站出来,令两人一惊。明前太太索性跟鲁翅回到城里。在码头上两人分手,各奔东西。活塞见证了这个场面。垂暮降临,大家纷纷散去,汴河换上了喧闹的其他人。
明前太太:
有一点寒冷,但还沾染一丝芳香
现在每一处都是潜行的方向
也许只有一个方向才有益处
城门的木栓不知产于何方
何妨随同我回到城里
像两个尽职的小吏检查河防
不为北方效力,也不谄媚南方
谁先带出悲叹,就得撞见深渊
鲁翅:
即便我的舌头插满翅膀
也无法搪塞过去,我的欲念,我的虚荣
女人的目光有如利箭
准确、迅疾,而且一触即发
夜狗的吠声像火焰西飘的蜡烛
似乎在城楼上站满了值勤的阎罗兵
女人左手上的镯子,有一声悠扬的呼吸
却很快淹没在她的眼色里
明前太太:
膝下已经有冰雪,耳畔浮现丫鬟的哆嗦
露珠在我的身体里摇荡
有四个顽皮的婴儿在嬉闹一样
侠客的年轻轻得像岁末的云烟
官道上灯笼是谁点亮的
敏感会不会开始掂量自己
像判官那样质问跪拜的新人
谁也不值得信任,在这静默之夜
鲁翅:
大树上的枝叶比汁液要殷勤
它们朝女人的胸怀走去
秘密都藏在收缩自如的器皿里
推车的路人甚至确认了一桩奸情
我的恐惧一点也没减轻
佩剑就像小推车的一个配件
人微剑轻,还能直接去赞美她的容颜吗
女人和我并排走着,却散发下午的气息
明前太太:
不要以为我们在虚耗精神
城门就在眉毛上,一纵就能达到
年轻的侠客比下午还要清醒
似乎已经摸索到了某一种情形
他能够提出什么要求
这时只觉得冰凉,似乎与他的佩剑有关
我的心房不适宜在夜晚打开
要宽宥松鼠在晚上死守巢穴
鲁翅:
当然,我也听见了凄凉的鸟叫
它正是时候,将我的惊慌变成侠客的器量
它们是经验中的鹧鸪
从水面迁徙到了高空
她在夜里收紧了羽毛
不奢望另一棵树木的歌唱
我多么想扒开洞穴,求得一两丰藏
可是又不容忍她的两面三刀
明前太太:
可敬的勇士,我已经到达了城区
那些守兵的长枪,像夜风中摇摆的树枝
你比他们威风,你心如大江
不知你将去往何方,是否愿意飞身南方
唉,这既不是暗示,也没有一点暧昧
一句客套话,一杯饯行酒而已
他抓住了下午的鹧鸪,再也不能放出
夜晚的鹧鸪,要懂得一些乔装
鲁翅:
尊贵的夫人,我们已经达到了城区
我们是否到茶楼歇息片刻
然后各奔东西,至于柔软的躯体一样的南方
我还要向舵手打听
我们是捆扎在一块幕布上的星子
是一棵杏树上的一甜一涩
何必要单身离开,像八百里快骑
那鹧鸪的唱腔比那些暗红色的长枪尖锐
明前太太:
忧伤的勇士,我正要请你喝酒
感激你教会我聆听鸟雀的曲调
远处虹桥上停满了小鸟
像一群玩烟花的儿童
这是我第一次撇开随从
和有趣的男人一同漫步
你是心事最重的侠客
最终将得到好报
活塞:
看呀,那富丽的夫人又出现了
而胆怯的侠客显得有些傲慢
似乎抓住了什么把柄
哦,他习惯抓住把柄
他的武艺总是无益
无益于一次艳遇,无益于一次坦途
这是命中的安排,世上人各得其所
现在,我要靠近他,顺带靠近那位夫人
鲁翅:
随着话锋的显露,我有些绝望
而穷途末路时,才将佩剑抛弃
用一颗苦胆足以战胜猛士
鹧鸪的取笑也大意如此
可是,我丝毫不得大意
在喧哗的场合,必须言辞达意
不能吞吞吐吐,让他人以为整个下午
这位美貌的夫人为我所有
明前太太:
目光集中在侠客的脸上
茶客和伙计学会了僵硬
我喜欢这种沉默中的揣摩
犹如一场激烈的辩论马上上演
侠客甚至拥有了一寸愤怒
舵手也朝这儿靠近
此刻比下午的某个时刻还要温情
比曙光要嘹亮,比椅子更漂浮
鲁翅:
香在关公的脚下肆虐
身上有点痒,香案上摆放着香橙
青春这时冒出来,我感觉香菇在锅里翻身
女人走开了,但没有人凯旋,没有人惊羡不已
傍晚很短,已经被烧毁了一半
姑娘们至今没学会打扮,反而模仿妇人
在人缝里,将妇人默默学习,伙计们在四处飞旋
哦,我回到了上午,回到了一枝长羽毛的短箭之上
活塞:
要从头开始,开始诱拐,开始算计
将水底的木勺捞起,将茶壶里的残叶倾倒
城门半开着,几乎要紧闭
没有谁不抓紧探索,美好的日子就要消沉
她不属于铁匠,也不属于船工
而对于侠客,又显得过于丰硕
好日子就要消沉,好像岁暮降临
要将所有的积攒掠夺,毫不客气
明前太太:
我的膝下有点寒冷,阎罗兵似乎匍匐着
在观察这个世间,它们是不是万事都看在眼里
哦,幸好下午的阴曹地府城门紧闭
我的脖子有点酸痛,什么鸟还在歌唱
鹧鸪啊鹧鸪,露天也唱,隐身也不歇息
昨天我不屑听,而现在我试着倾听
你的唱腔中是否有了起伏
将哀怨泼洒在我的身上
鲁翅:
女人,请允许我大胆一次
南方在舵手的竹篙下
却不在我的把柄中
我喝完热茶,将彻底离开
与无数个岁暮一样,下午,下身
乃至下楼,哪有什么分别
你既不要操劳,也不必掏出一个小玉佩
茶被人们看凉了,我被你点亮了
活塞:
侠客老弟,我本想声援你
可是我无法越过前面那条凳子
香在缓慢地燃烧,河水几乎停顿了
你一转身,空中的鹧鸪就走了
低空中有一阵齐唱,随后一片掌声
勇士啊,消失在屋檐下
消失在竹篙找不到的陆地上
而桌子上的手镯此刻黯然失色
明前太太:
男人,倘若赐予你们无数王冠
勇士,船工,匠人,各取哪一种颜色
火焰西飘的蜡烛,香火弥漫的楼宇
我的膝下有些冰凉,但不是暗示
不是灰色的隐喻,不是一次微弱的肯定
这是无数次趣闻中的一桩
却是有限的一次碰撞
男人,东躲西藏,这世上才显得荒凉
我的膝下有一阵冰凉,岁暮爬上茶壶
要倾斜,要倾泻
固执得如同非要送你一程
顽皮得像新生的娃娃
四月的阎罗兵四处打探
要将生前的倒霉,死后的懊悔
转嫁给男人,一个幽闭如铁锁
一个获得把柄,另一个浪荡得一世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