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 译
卡萨布兰卡
爱是一个男孩站在燃烧的甲板上
努力着背诵“这个男孩站在
燃烧的甲板上。”爱是当火焰中
瘦弱的船只沉陷时,这个儿子
站在那里结结巴巴地演讲。
爱是这个倔强的孩子,是这船只,
甚至是也向往着一个教室讲台
或者一个留在甲板上的
理由的,在水中游动的水手。
爱是一个燃烧的男孩。
地图
陆地躺在水里;被罩上绿色的阴影。
阴影,或者它们是浅滩,在它的边缘
标示着被清除了杂草的海岸岩架漫长的线条。
是否是陆地俯下身来从下面将海托起
环绕着自身平静地将其描绘?
又或者沿着精良的棕褐色的沙床
陆地从下边牵引着海?
新大陆的阴影平坦而安静地躺着。
拉布拉多是黄色的,月亮脸的爱斯基摩尔人
用油彩将它浸染。我们可以轻抚这些迷人的港湾,
在一面玻璃下,它们好像被繁盛所期待,
或者好像为不可见的鱼提供着一只清澈的笼子。
海岸小镇的名字一直延伸到海里,
城市的名字横过临近的山脉
——印图工在此处体会了那样的兴奋,
情感将原因远远地甩在了后边。
这些半岛在拇指与手指之间下水
像是女人们感受着丝绸织物的柔滑。
被图绘的水比陆地更加平静,
借给陆地它们波浪的形态:
挪威的野兔不安地向南奔跑,
剖面图研究着海,陆地所处的地方。
它们是被分派的,还是每个国家可以挑选自己的颜色?
——什么会与它们的特色或者那原生的水最为匹配。
地形学的陈列没有偏爱;南方与北方一样近。
比编史家更精妙的是制图者们的颜色。
睡在天花板上
天花板上这样平静!
那是在协和广场。
小型的水晶吊灯
关着,喷泉落在黑暗里。
没有一个灵魂在这园中。
在下面,墙纸正在剥落,
植物园的门已经锁上。
那些照片里是动物。
强劲的花与植物发出沙沙声,
而叶子下面是昆虫的巢穴。
我们必须去到墙纸后边,
见一见这昆虫斗士,
与网以及三叉戟战斗,
暂且丢开喷泉与广场。
但是,唉!我们本可以
在那里好好睡上一晚……
铁路
一个人在铁轨上行走
被心撞击着。
鞋带太紧了
又或许太过遥远。
风景再贫乏不过:
矮松,橡木;透过
它们灰绿相间的叶子
我看见一个小水塘
一个脏兮兮的隐士居住在那里,
这水塘躺着像一滴破旧的泪水
悬挂在它的伤口上
一年又一年地透明着。
隐士扣动了他的猎枪,
他小屋旁的树晃动。
一层涟漪拂过水塘,
母鸡发出咕咕的叫声。
“爱应该被付诸行动!”
那个老隐士叫喊道。
穿过这水塘,一个回声
努力着,努力着将它确认。
失眠
衣柜镜子里的月亮
照看出一百万里
(也许带着对她自身的骄傲,
但她从不,从不露出微笑)
远超出睡眠,或许
她只在白日里入睡。
至于这个荒废的宇宙,
她会让它去下地狱,
而她将会寻到一副水的身体,
或者一面镜子,在上面栖留。
因此用一张蛛网轻轻裹起
将它抛向深井
抛进那个反转的世界
在那里左总是右,
在那里阴影是真实的身体,
在那里我们整夜醒着,
在那里天空是浅滩正如海
如今深邃,而你爱我。
致一棵树
哦,我窗外的树,我们出于同一血脉,
因为你从一个朋友那里只要求这些:
倚靠在窗边,凝视着,观赏着屋内
我的移动!那便是足够的福佑
对于我,站在它结实的框架后边,
盛满了自己迷你的悲剧,怪诞的悲痛,
斜靠在窗边,凝视着屋外
羡慕着无数病中的叶子。
诗四首
之二 落向清晨的雨
光线的巨笼已经在空气中破碎,
我想,那释放了百万只的鸟群
它们向着荒野上升的阴影再不会回来,
而所有的电线跌向地面。
没有笼子,没有受惊的鸟;雨水
正在闪光。脸是苍白的
尝试着它们的囚犯的谜题,
并且用一个意外的亲吻将其解析,
它的有着斑点的未知之手落下。
给N.Y.的信
——献给露易丝·克拉内
在下一封信中,我希望你谈谈
你打算去什么地方,你正在做些什么;
那些戏怎么样,而在散场之后
你又会做些其它什么来取乐:
在午夜乘坐着出租车,
好像开去拯救你的灵魂
在道路绕着公园打转的地方
计程表像一只道德的夜枭般刺眼,
而树木看上去如此绿,如此奇怪
独自矗立在硕大的黑色洞穴里
但突然间你又处身另外的地方
在那里一切似乎都如海浪般发生,
大多数玩笑你就是无法懂,
像是一张石板上被擦去的脏话,
而那些歌唱如此响亮却又不知为何那么暗淡,
时间已经那样晚了,
从褐色沙石的房子中出来,
走到灰色的人行道,被水洒过的街道,
建筑物的一侧和太阳一同升起
像是一块闪亮的麦田。
——亲爱的,那是小麦,而不是燕麦。我想
如果那是小麦,它们便并不是你种下的,
但我想知道
你正在做些什么,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香波
岩石上寂静的炸裂,
青苔,蔓延着
生长,灰色的,同心的震荡。
它们被排列
以讨好环绕着月亮的指环,尽管
在我们的记忆里,它们并没有改变。
自从天空承诺
将会照料我们,
亲爱的朋友,你开始
沉淀,开始务实;
并且查看发生了什么。因为如果时间
无法经得起检验,它便什么也不是。
你的黑发中放射的星星
以明亮的形式
在那里群集,
那样笔直,那样迅速?
——来,让我在这个大锡罐中将它清洗,
消瘦的,闪亮的像是月亮。
晚来的空气
从魔术师午夜的袖筒中
无线电歌手
将他们全部的情歌
撒遍了被露水浸湿的草坪。
并且像算命人
他们锋利刺骨的猜测是你早已相信的什么。
但在海军造船厂的上空,我发现了
对于夏夜的爱的
更好的见证。
五条深邃的红色光束
在那里守着它们的巢穴;火凤鸟
安静地燃烧,在露水无法爬上的高处。
他们遗忘的一些梦
死去的鸟们落下,但没有一个人看过它们飞翔,
或者猜出它们来自哪里。它们是黑色的,它们的眼睛已经闭上,
并且没有任何人知道它们是什么鸟。但是
所有人捧着它们,透过新的遥远的漏斗形天空看往上方。
同样,黑色的雨滴落。黑夜被采集在屋檐上,
或者聚集在他们的睡床正对的天花板上,
神秘的液滴形式,整夜悬挂在他们头顶,
而现在从他们粗心的手指上滚落像是露珠离开叶片。
在哪里他们见过黑得如这些一样美妙的森林浆果,
在清晨如此闪烁?热心的黑暗诱惑着
高处的树枝,低处的叶子。他们是否想过那是毒药并且
遗弃?或者记得从丰盈的树上吃掉它们?
什么样的花会像这些一样收缩成种子,像耧斗草一般?
但到了八点或者九点,他们的梦全都神秘莫测。
歌谣
海上的夏天结束了。
那欢快的游艇,社交的事物,
人们曾在它无尽光滑的地板上曼舞,
像阿斯泰尔一样踏步,侧踏步,
而今走了,离开了,停靠在陆上的某处。
朋友们已经离去,剩下孤凉的海,
布满了浮动的、新鲜的野生绿草,
只有侧面生锈的货船
驶过月亮无人光顾的环形山脉
而星辰们是仅有的乐船。
别伤害你自己
卡勒斯,别冲动,爱
只是你现在看到的东西:
今天一个吻,明天没有,
明天之后是礼拜日,
没有人知道在那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否认是没用的,
结束这生命也是如此。
别伤害你自己。别伤害你自己!
照顾好全部的你
为了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到来的婚礼,
那便是说,如果它会到来。
卡勒斯,爱,这个星球上的生灵,
会陪你度过整个夜晚,
而现在你的内在中,一种
美妙的花式生活正在升起,
祈祷者,
老式留声机,
在自己身上画十字的圣者,
一种新型肥皂的广告,
一种没有人知道
原因以及为了什么的生活。
而这时候你却依然
低着头,忧郁地行走。
你是棕榈树,你是
剧场中无人听到的哭泣
在所有的灯都熄灭的时候。
黑暗中的爱,不,白昼间的
爱,总是悲伤的,
悲伤着,我的男孩,卡勒斯,
但不要把它告诉任何人,
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