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蜜蜂,倒栽葱,立在楼廊瓷道上。
干枯的,褐小脑袋,触角,似乎
仍温存抱着,一个娇小的花儿。
现在,它的兔毫前肢,弯曲探针,
抹过花蜜流过的小嘴,微醉着,告别。
那携蜜返回的欣喜,已是空身轻颤。
远方,王台上的蜂王,已把它遗忘。
它口器的长槽,细长小管,似乎
深邃追入,今世采访过的花朵,
沉迷吮吸着,仍虚无的,流蜜。
最后死亡的神情,令它古怪、奇特。
那神秘羽毛续写的小翅,有忙碌停止后
彩虹的反光,支撑它,一个人
站在,灰尘凝固寒意的地面。
楼下,翻卷上来的钢琴声,独奏的
《寂静之丘》轻鸣,罩着死去的小物,
它,是钢琴弹出的声音?……还是
别的乐器写的,某个音色的按钮?
它椭圆腹部已凹瘪,已成暗黄麦壳,空皮。
环身黑纹,腹末螯针,
仍保持,蜂类飞行的威压——
我将清澈的小蜂,拾起,信手丢在
室内木桌稿纸上,它翻动小身,停在
“短暂一生,悄悄,漂流到宇宙深空”
那行凌乱的字,暗自把它包裹。
极远处,一排旧木蜂箱,站在路口,
沉静巢门,望着箱外。茫然,安固着天色。
大多数采蜜的蜂儿,已失业在,零落的暮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