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寒冷之夜。一个梦把我
带到湖南,另一个梦把我带入色情。
奇怪的梦,我看到男人没有下半身,
血淋淋地奔跑。我见到女人长着
羽毛翅膀,在水面上飞。惊悚,让我在
黑暗中起来回神。听到的是雨声。
滴达的雨声,绵密,就像诗歌语言的韵脚,
勾起我写诗的欲望。但是我不想穿衣起床。
只是坐在床上琢磨句子:雨,冷雨,
泛滥的雨,孤独之雨。一大群白鹭在雨中
沿着河堤缓慢地飞。一个渔民躲在船篷下,
瞪着困惑的眼睛。但是我心里知道,
这样的诗句,非常没有意思。我必须重新开始:
雨,湖南的雨,正落在湘水、澧水、资水和沅水,
落在洞庭湖和嘉山上。这是广大的雨。
而“广大”一词,可以用来形容雨吗?
难道我不应该说:雨,冷雨,它下在我的身体里。
雨,泛滥的雨,它让我的身体里流淌出汹涌的河,
冲刷精神的大堤,让我看到自己千疮百孔。
当然,我并没有这样琢磨下去。
相反,我把思绪转向雨本身:雨,冬天的雨。
雨,客居的雨。我呆在旧房子布置的新居里,
与众多老家俱和书籍为伴。我知道,
这也是我精神的寄居。呆在这里,我就是
呆在自己的梦中。雨,冷雨,泛滥的雨,
以及修辞的雨,都不过是我梦的脚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