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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查尔斯·西密克:诗十五首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4-11-24  

查尔斯·西密克:诗十五首

董继平 译



星空旅馆
 
千百万个空房间里开着电视。
我不在那里,可我看见了一切。
屏幕上的“泰坦尼克号”
像一个生日蛋糕沉没下去。
夜班店员波塞冬*吹灭了蜡烛。
 
我们该给那盲目的行李员多少小费?
凌晨三点,空荡荡的大厅里
那镜片刚刚裂纹的
口香糖自动售货机
是抱着婴儿的新一代圣母。

*波塞冬,希腊神话中的海神。
 



丢失的手套

这里是一个女人的黑手套。
它应该意味着什么。
一个细心的陌生人
把它留在角落的红色邮箱上。

三天了,天空都不平静,
然后到了今天,几片雪花飘落
到那只手套上,同时有人
把它翻转了过来,
以至于它的手指微微

合拢,尚未攥成拳头!
因此,我随着夜幕降临而等待。
有什么东西告诉我不要移动。
在这里,火焰从垃圾桶里升起,
无家可归者站立着睡觉。




迟到的抵达

世界已经在这里,
在它的相异中宁静、安详。
在迟到的午后火车上
它仅仅带着你
抵达那没人等你的地方。

一个因为单调
而没人记住的镇子,
你在那里迷路
在完全相同的街道迷宫里
寻找可以停留之处。

就在那时,你仿佛
恰好第一次听见
自己的脚步声
在那就像你一样
停止了的教堂之钟下

在两条闪耀着
午后阳光的空街之间,
两种谦逊的无限的延伸
让你在继续行走之前
对它们感到惊讶。




世界
 
你每天都用
形形色色的
残酷刑具折磨我,
我即将对一种
比你所有
最黑暗的夜晚更黑暗的绝望
忏悔。
 
那一天,你给我带来
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在一条两旁栽着树木的路上
奔逃的照片,
又给我另一张照片
照片上同样是那两个人
如今满头鲜血淋淋
倒在同一条弯曲的路上
 
那条路上面,是晚夏
无云的天空
它的树木
在最初的凉风中战栗
在那些日子,我们把
所有的信任都托付给世界
而得到的只是欺骗。




浪漫的风景
 
想到时间流逝
就会忧伤,总是受苦。
外面的世界,就像你那
最深沉的自我充满了阴影。
忧郁的牧场,多么寂静的树,
它们似乎害怕自己。
 
日落时天上的短暂时刻
散发着某种至高见识的光辉,
然后结束。悲剧剧场:
就连傍晚的鸟
也对血和哀悼沉寂。
 
既然无限时空的嘴巴
在我们上面张开
并且它哑默的舌头开始暗暗移动
精灵,那处处存在而又虚无的你,
就看守那迷失的羊羔吧。




黑暗的角落
 
唉,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通常装聋作哑,可是跟你
就不同了。像一只黑猫
在门口奔进奔出
偷偷尾随着我。
 
看着那些吮吸者,我对
世界不断呼喊。徒劳无益。
她们抓着帽子跨过我,
或者在前往地狱的路上
微微拉起她们的裙裾。
 
他肯定疯了,在那里的人行道上
爬行,他的裤裆拉链大开,
他闭着眼睛。只有你回来
看看我是否还好
只有你窥视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我是一只振翅飞翔的鸟。
给我找到一个开着门的舒适的大笼子。
用你的亲吻让我退出这里。
我的鞋需要鞋带。
我的裤子需要你的手指把它撑起来。




傍晚的堕落
 
这是光与影在角落
联姻的方式,
此时,夜晚拥挤着
在我们背后观看,

也许只用一根燃烧的火柴棍
就让我们惊讶不已,
它留在某个忘记了
为何把它点燃的人的手里,
 
除非是为那迷失的狗点燃
让它穿过杂草丛生的土地
掠过涂脂抹粉的女人
找到回家的路。




帝国

我的祖母预言了你的帝国的
结局。哦,傻瓜!
她在熨衣服。收音机开着。
大地在我们的脚下颤抖。
 
你的一个英雄在演讲。
她称之为“怪物!”
对这怪物的欢呼和礼炮响起。
她对我宣布:
“我赤手空拳就能把他杀死”,
 
毫无必要。他们随时
都会去见魔鬼。
她警告我:
“不要对任何人泄露此事”。
她揪住我的耳朵,看我是否明白。




欢乐时光的角力

某种东西和虚无在这里搏斗。
我们根本看不见一方,
我们近观另一方
转换服装和面具
希望那会意味着某种东西。
 
在某个金发碧眼的天使
重重踩踏的靴子下
我们的心是溢撒的爆米花,
在我们一无所见的怀抱中
他对自己终止的缓慢步调愤愤不平。

沉沉的寂静在弥漫
显出那系着领结的裁判员的样子
偶尔抬起一只
老象牙色的假手。出口处
因绞刑吏的黑帘而发红。




魔鬼照顾自己的孩子
 
在玩具店后面
他从容不迫地试戴
去年的万圣节面具……
女店员脸上
惊恐的表情
与那有一个红气球
砰然爆裂的天花板有关。
 
苍白的弗兰肯斯坦*
头上的每一道黑色线缝
都即将迸裂——
当他掠过她走进外面的
倾盆大雨之际,
有人说:哎呀。

*英国作家玛丽·雪莱(1797-1851)所著科幻小说《弗兰肯斯坦》的主人公,系一生理学家,创造一怪物,但结果自己被怪物所毁。




离开陌生城市
 
我们让那只伫立在垃圾车附近
瘦得露出肋骨的杂种狗
显出一副满怀希望的神态,
它那接近幸福的尾巴
在火车加速之际
结果显而易见

由于黄昏迅速降临
让积满灰尘的窗户反映
我们的五个旅伴
帽子遮住眼睛而坐着,
心不在焉的笑容
已经牢牢凝固在每张脸上。




尘世乐园
 
巴克头痛。托尼吃下
一种真正的辣椒。西尔维娅
在浴室天平上赤裸着
量体重。加里欠国内税收
800美元。罗杰说
诗歌就是制造避雷针。
何塞想拳击他妻子的
嘴巴。特德害怕
自己的影子。雷伊对
他种植的西红柿谈话。保罗
想得到一份在邮局
卖邮票的工作。玛丽
对镜中的自己保持微笑。

而我
满怀着
一种永恒感
朝水槽中小便。




进行曲

我们的历史既悲剧又喜剧。
伙伴们,敲击那面大鼓吧!
《启示录》的骑士们,
拉住你们的马尾多么开心!
大地颤抖。
 
强大的塔崩溃。
椅子之塔还略带有
国王和王后们背部的体温,
还有尿壶之塔,
我们的哲学家就坐在那上面思考。
 
我们张着嘴而伫立,
在马匹和马车夫
拖着垃圾驶向无限之际
赞美他们头上的流行黑色兜帽。
 
伙伴们,敲击那面大鼓吧!
在永远幸福的广场上
一个女人抱着一件血迹斑斑的衬衣
尖叫着跑过。




仪式大师

他再次从屋顶上叫喊
又指点,
指点又弯腰
介绍晚上的演出:
 
婴儿床里的婴儿玩耍父亲的
黑袜子,把它拉到自己的头上。
另一个窗口中,
一个咬着一枝红玫瑰的女人
抓住了一只虎猫的尾巴
因为某种原因而不放它走。
 
现在适合有一点雪。
 
当那些通常无法幸福的人
横行街道时
都在眼睑和舌头上
捕捉到雪花。

点心师,你迟到了。




扫帚

给托马斯、苏珊和乔治

1
只有扫帚
知道魔鬼
依然存在,
 
知道乌鸦飞过之后
积雪才变得更洁白,
知道积满灰尘的黑暗角落
是梦者和儿童所在之处。
 
知道在穷人的果园中
扫帚也是树,
知道悬在那里的蟑螂
是哑默的鸽子。

2
扫帚作为死亡临近的预兆
出现在梦幻之书里。
这是它们的秘密生活。
在公共场合,它们的举止像胸部平坦的老处女
宣讲着戒酒、禁欲。
 
它们是抒情诗不共戴天的死敌。
监狱中,它们陪伴狱卒,
进入密室倾听忏悔。
它们的颓势来临时
出乎你的意料。
 
它们独自留在一幢
被定罪的房子的门后,
并不特别对什么人咕哝
“处女、风、月蚀”那样的词语,
和所有名字中那个最神圣的名字:
希罗尼穆斯·波希*。

3
以这种方式而不是其他方式
第一把祖传扫帚被制成:
即他们从圣塞巴斯蒂安*
弯曲的后背上拔下所有箭矢。
他们用一根犹大自缢的绳子
将那些箭矢捆扎起来。
粘插到
哥白尼伫立着
触摸晨星的高跷上……
 
于是扫帚准备好
离开修道院。
灰尘欢迎它——
那伟大的色情作品作者
立即想在它的
裙子下面偷窥。

4
扫帚的秘密教学
不包括乐观主义,懒散的
安慰,一杯衰老的月光
令人惊叹的奇观。
 
它说:骨头在桌下终止。
面包屑有自己的思想。
牛奶是你认识的人的精液。
耗子发出最后的长长的尖叫。
 
至于著名的悬浮升空的
事情,我建议记住:
只有一个上帝
他的先知是穆罕默德*

5
于是,最终有你的祖母
把十九世纪的灰尘
扫进二十世纪,你的祖父
从扫帚上拔下一根稻草来剔牙。

漫长的冬夜。
深达一千年的黎明。
厨房窗户像头颅
因为牙痛而包扎着绷带。
 
它们那边的扫帚在扫动,
将一粒粒透明的灰尘聚拢
聚成整齐的金字塔,
塔里有坟墓,
 
很久以前就遭到了
强盗们洗劫。

*希罗尼穆斯·波希,荷兰著名宗教画家(1450-1516)。
*圣塞巴斯蒂安,基督教殉道者和圣人,殉道时被乱箭射穿。
*穆罕默德,伊斯兰教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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