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杂芜、破碎,被浓烟熏黑
而依旧坚硬
在一片荒地间被拆乱。
这些残缺的砖头,灰青的土脸
像我祖先阴干的皑骨
命中死亡的昨天。
它们横仰在宗室的屋基前
曾被窑火煅烧,被烈焰炙烤
它们悲苦的身下,埋压着蚂蚁,蚯蚓
和亲人的脚印。
祖父病亡,祖母瘫痪
房子借给异乡修铁路的工人
绿色车皮引燃红色火焰
电炉烹熟他们僵冻的晚餐。
我们曾翻滚的床榻
父亲从深山扛回粗壮的樟树,
他母亲的棺木——她死的归宿
涂在鼓皮上我母亲教会我的汉字
篾制的摇窠,和弟弟木造的三轮
它们被线圈的血光吞噬
而成消逝的亡魂。
除夕祭山,炸响的炮竹
乱窜于杉木和枸骨丛间
最后一只,在坟头伫立
泥土上青烟似铅云凝重
父亲铺开一张房契
抽噎,弯身,长久地跪着
一如沉砖的大雪骤然压向
他的白发,他花甲垂墓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