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在半夜碰到鬼
那年
她正好十八岁
下了夜班
骑自行车回家
刚和姐妹们分手
便在立交桥的下面的拐弯处
碰到一块石头
她从自行车上跌了下来
却被一个鬼抱住
那个鬼说他叫郑白
不但吻了她
还摸了她
最后郑白送她回家
看见家里的灯光
她回过头
连鬼影子都看不到
更可恼的是
躺在床上
她觉得嘴唇有些红
却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不是个预言家
七六年
唐山大地震
我还小
天天东躲西藏
总觉得生在这个地球上
无处安身
汶川大地震的那几天
我躲在密室里
和一个叫风的老师练习纸牌
他说你咎由自取
有好牌不出
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走出密室
电视里正在播新闻
那么多的生命
不翼而飞
我不是一个预言家
并不知道前因后果
欧阳白是一夜变老的
这话不是我说的
是李红说的
那天我想到欧阳白家去
看她珍藏多年的蝴蝶标本
李红吵着要陪我去
欧阳白打开门
我发现她的耳边有一缕白发
她真的很年轻
比我还小五岁
但她的蝴蝶标本早就没有了
她说
一夜之间
它们全都飞走了
离开她家
来到停车场
我刚发动了汽车引挚
李红就对我说了这句话
她再次碰到鬼
是两年以后
也是在一个晚上
那次更莫名其妙
她一觉醒来
发现自己赤身裸体
且怀了五个月的身孕
她决定打胎
连夜和一个摇滚歌手私奔
我已没有了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卡夫卡
是何许人也
奥地利小说家
一个银行的小职员
终生未婚
他想进入那座城堡
却面临着被审判的危险
多年以前
当警察敲开了我的家门
我就知道
我已没有了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我没有想到的是
这么些年来
他们还在收集我的证据
我只好大白天也拉上窗帘
像一只甲虫一样的
在角落里爬来爬去
当初的欧阳白
还是个单纯的女孩子
最喜欢躲在寝室里
数天上的星星
对于蝴蝶的爱好
出于偶然
后来爱上了钱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只有更多的钱
才能收集到更多的蝴蝶标本
为此
她嫁给了那个操手术刀的人
每天手上也鲜血淋漓
我怀疑
她耳边的那缕白发
是自已染上去的
她早就想把自己
打扮成风烛残年
一而再 再而三地碰到鬼
她再也不怕鬼
不但不怕鬼
而且心怀鬼胎
在她笑起来的时候
虽然也很阳光
但她的眼角里
总是藏着丝丝阴影
这么些年来
她总是白天睡觉
晚上才走出家门
那里黑
她往那里去
我碰到她
是在我朋友的坟前
我问她夜半三更的
躲在这墓地干什么
她说
不知道
我只是在梦游
这就让我无话可说
那天
我也有一种
梦游的感觉
我还试着在预言什么
可是
没有用
天地无序
人生无常
还是欧阳白说的好
吃饭就免了
我们那天不在吃饭
吃完了饭还要上厕所
这是多么麻烦的事
况且
蝴蝶早就飞走了
你就是好不容易把它捉回来
不一定就是你要捉的那一只
我们年事己高
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比如研究手相
你可能就会知道
那一天
无疾而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