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喜欢拉二胡。
（那空寂的黑夜他拉出的
是怎样的惨痛的音符？
那V形的黑寂的山谷
倾听者是谁？两边，
唯有明清墓地顽强地坚起耳朵。）
说他在财主家里做工，
有一身打苎麻的好手艺。
（他是怎样做完事后回家
安排自家的私活与嗷嗷待哺的妻儿？
纷乱的槭叶下，快速收槭，
惨淡的月光下快速收完自家的一块麦地。）
实际上他做事又慢，两头挨骂。
躬身水田并没有好身影，
别人骂他像一个烂树蔸。
唯一的好处是耐力，斫坡时杂树、丝茅、冬茅……
一棵棵地斫，留下脑门般的茬。
不晓得恐惧、苦仇和愤怒放在哪里。
三间土屋，在老庙的遗址上
暗暗地闪。就像有阴鬼降落或进出，
他走进去，太平军搞乱的兵器库——
再也没有武举人摆弄时的光鲜；
甚至再也没有人拿得起，那青龙大刀。
一柄长剑上的泪，锈蚀如梗，如钻。
呜呜呀呀凄凄切切弦断如乌鸦
从黑夜深处、大山深处扑散开来……
从他的喉咙里。他很少有时间坐下来，
他的周边永远灰黑低沉，如云团压迫；
他的事黑密如针脚，涌刺着他；
未知他的脸庞他的门房如何坚持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