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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南京炎石:《某日与唐和才游兴庆宫公园》创作谈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1-10-31  

南京炎石:《某日与唐和才游兴庆宫公园》创作谈




某日与唐和财游兴庆宫公园
 
若惧柳为蛇,呵,多可怕的重游
你我坐在湖边,像两只熟透的桃子
 
又六月,多少六月像旧相识一般擦肩而过
还记得春模样吧。你曾说来看我
 
几只白鸟显现又隐匿
游人们也为你我沉默,湖上的波浪可真多
 
朋友!趁草径未现蛇蜕,多走走吧
绕湖一围,让热风也尝尝冬日的冷酒


  虽作是创作谈,可哪里谈得上创作呢?比起那些真正的、真诚的创作者来说,我不过一次次负诗上山,再一次次看诗从山上滚下来亿万愚痴的西西弗之一而已。生活不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么,我的诗,多少就是我的生活。我一次次做着,我深知了然无益的工作,却屡罢不能。由此及彼,西西弗,或许是享受的,总比那些在石旁哭泣、发疯、等死的人快意得多。
  我上初三时,在纸片上写下第一首诗,写毕,即交予经过的语文老师。我并未从他得到一丁鼓励。后来,我考上县里的高中,大量的诗歌练习开始了。这种练习始于、基于语文课本中的一些抒情诗范式,直至高中毕业,我已积累七个笔记本的诗歌。后来,其中大部被我付之一炬。那时候,练习是一种冲动,焚烧便是这冲动的极致与终结。这四年练习,几乎是全身心底浪费在戴望舒、徐志摩、汪国真,以及歌德、裴多菲、叶芝等“革命体”译著中。
  我练习了多少首“似是而非之诗”?它们曾是寒冷冬日河滩上温暖的篝火,现是寒冷冬日河滩上可怜的灰烬。喜新厌旧,复喜新厌旧,一次次看待过去,过去都丑得像一只蓬头垢发的老婆娘。让我稍感欣慰的是,她现在已从百岁年轻到九十九岁。呵,但愿某日,过去将美如姑射山上的一个新娘,哪怕它是冰冷的。后来,我从陕西的一个小县到了共和国与故都并存的南京。从此一切忧愁苦闷如不息的江水,再也没使我安宁过。
  大一,我加入《清源》社团,于其中发表一二诗作与散文。后生孤鸟之感,退出。大二,得到黄梵老师(诗人、小说家)鼓励与指导,在他所主编《南京评论》发表少许诗作。后,又在《青春》发表一二诗作。以上是拙作“见光录”,也算是大学诗歌的“交流史”吧。从“志意于发表”到“淡心于发表”,写作对“我”之外的人的顾虑降到最低,也是从这时候起,诗歌由外转向内,由现在转向过去,由憧憬转向缅怀。
  黄梵对我的影响很大,我选修过他的课,细读过他的诗。他的诗很整齐,那样整齐的诗,让人想起绝句与律诗。我曾提过并尝试的“新绝句”、“新律诗”(我对诗坛了解甚少,因此对“新”字诚惶诚恐),就由此而生,后在风月大地论坛读到王敖的绝句,心底不禁黯然,遂中断了此类写作。黄梵《东方集》是“新绝句”练习的来源与参考,而“新律诗”是为“新绝句”的写作容量限制所做的扩充。我并没有将此项练习继续下去,它像贾岛的诗一样,让人锥心冷骨、自弃自怜。
  我读到的第一首过目即能成诵的诗,是张枣的《镜中》。再后来,即是车驰内蒙途中,倦墨为我朗读的洛夫《众荷喧哗》。又不多时,因独孤长沙结识台湾周梦蝶,由此,寂寞沙洲之上,遂树了几颗可供栖息的寒树。倦墨是另一个重要的人,和他网聊四年,见过两次,扮演着亦师亦父亦兄亦友的角色。这位“烟灰缸”里的诗歌写作者,巧舌如簧的生意人,魅力三射(月盈则亏,遂减一射)的中年男子把我带进金色的暗淡的滋润的痛苦的“歧途”后,遂不闻不问了,任我如幽人在这小径里往来着。
  另一方面,对民国诗与古诗的阅读,加速了我后退的速度,这让我退得更远更深,恍如宋朝的一幅立轴山水,而伴随深、远而来的是一种不能抑制蜷缩、战栗之冷。在我的生活与诗作中,“冷”是很重要的一个色彩。从北向南的迁徒,即是从冷向暖的过程,没想到的是南京更冷。在《蟋蟀并寄镜湖张》一诗中,我写到“先天下之冷而冷/我原是无名氏窗外的一只蟋蟀”。语言上,很大一部分受到黄梵、陈先发、周梦蝶等人的启发,在《猫》一诗中,则完全倚靠著周氏的那棵寒树;《车过绩溪、歙县》、《清明忆父》,是据陈《游九华山至牯牛降一线》而来。黄梵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在独自犹如迷途的行走中,我常念叨他的诗句:“走过的城市,也可以在心里通通夷平了” 。
  在写作《某日与唐和才游兴庆宫公园》时,即有此“冷”之表现。写这首诗的时候,我已从西安回到南京,在一个有风有雨的晚上,我写此来怀念过去的一次重聚与同样身在异地的朋友。这是重游,初游是在初春,与天津的王某饮了半日的冷风。时隔一学期,再游时,已然暖风溶溶,清波徐徐,绿柳妩媚,白鸟掠水,一片明媚之象。然,心中忧闷更甚往日,两人先后而来,不约而同,于湖边的长椅,呆坐半晌,几无言语,起而归,归而饭,饭而睡,晨起乘车,至南京,卧一日,次日风横雨狂,舍中裸身作此。
  一个人在南京求学,曾经的知交好友散落他方,时时被一种巨大的孤独包围着。又读一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专业,失意常有。大学期间,游所未游之山,见所未见之水,偶有所感,即以诗录下,以资日后之怀想。在面对水的时候,即面对“吾”,“吾”丧我。没有比湖水更好的镜子了,我呆呆的一个人看着,柳树也看着它自己,看自己风姿万千,看自己孤独寂寞。即时在六月,那冬末的冷,依然萦绕着。
  我也不谈创作,把创作留给那些真正的真诚的创作者来谈吧。略表此诗创作背景,以及个人写作之历程。承蒙木朵兄不弃,再次收到木朵兄的信,心中愧疚(我还欠他一篇《忆山蟹并寄江西吴临安》的创作谈),即提笔而就此文奉上。

二零一一年十月三十日下午


附:“新绝句”选其中四首:

其一

春日嗜睡、多梦,
而你竟一次也不肯踏入这荒芜的庭院。
桃花开了,那是在陌上;
杏花开了,那是在别人宅里。

其二

欲雨的夜晚,
我与草木一样冰冷,热情含在昨日的嘴中
隔着我们的难道只是一座山么?
一点点融化,又横亘着一条河流

其三

新笋尖尖,你乳房鲜美;
在祖国的大好河山上,
守着长大成人不再有初恋的竹子,
我们心空着坐了一天。

其四

聆听着寂静之乐
潮湿处,有雾气升起;没有门
在风中吱嘎作响;
也没有雨,播种的季节已过


“新律诗”选二:

《行行重行行》

当小径识得他的疾默
就打扮得曲折、悠长,与静谧了

连平日里爱唱的鸟儿
也呆在高高底水杉上忘记了心底人

那飞在天上底风筝不下来
只有那丛中底白蝴蝶陪他行行

重行行,如一只无心觅食的野稚
踏死草、枯叶,走进了……


再《题破山寺后禅院》

过了这个弯,就再没了茶馆,
再喝一碗吧;
一路山光水色悦你成一只爱唱的鸟,
可我知你心底的寂寞。

点过的潭水幽幽,
失去影子你底走更慢、更轻;
坐的久了,草木都是你的朋友
露宿在身上,花开在心里

古诗作者常建。破山寺,即兴福寺,在今江苏常熟市西北虞山上。


《猫》

当我说,我心里心外都没有猫。
(我显然错了),
可猫从哪里来, 又:一只3d的猫如何闯入
一个(2m*3m)矩形
此刻,蒙娜丽莎的眼神是如此诡异
无阻尼之微笑乃是多么骇人,
仿佛永无有悲戚
那么,现在我只想知道:
若此时秋风吹我,
八百里外的梳妆镜可否与我共打一个冷战
那么,笑就笑吧
闯入,即闯入满山复旋复转之霜叶
秋,便如此动人起来

2011.9.28


《忆山蟹并寄江西吴临安》

  那时尚不熟烹饪,喜拔其大钳,暴晒于白石上。
    ——题记

故乡无名山石下螃蟹,
多是不知“今夕”的隐者,不串门,不在清潭里散步
负一身寂静的山灰,子时听蝉鸣
凌晨六点,随樵夫丁丁的伐木声微动大钳。
山水凝然,不知所往。
我啊!那时曾一一翻过深山沟里的石头,
有的石头已烂掉,
有的石头覆满青苔,与植物浑为一体。
受惊的鱼儿四散游去,
惟石底的螃蟹,仿佛看透了生死,一动不动。


《车过绩溪、歙县》

车过绩溪、歙县,
是神丢我在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地,
我才信神没几日,神便以绚烂示我:
世界美丽。

而我经过不过几个分钟。
火车昏睡;无法把握的清晨,捏在草木的手上;
不过一粒露,
时光冰凉如昨夜擦拭的车窗。

油菜地,可以再小一些,
不使我眼花,让我看见劳作的母亲;
佝偻着身子,
降低我在这个世界上的重心。

谁更接近土地,
坐在这列车上的人们,不是昏睡;
就是昏睡,
经过一小孔隧道,她脸色的变化是能观察与记录的。

绩溪、歙县为南京至黄山线路上的两个车站。


《清明忆父》

而黄山是不可逾越的,
清明,
跪在坟前的是衰老的父亲。

即使在中年,
他仍以一个孩子的身份显现。
我远游在外,
爬上1864米的莲花峰①,
以一个孩子的视角仰望他的危额,
才识岁月镂刻之功。

“不险不奇②”!
初理解成你的人生,后尝到你的苦心。
会不会为时已晚,
下山途中,走得愈来愈越艰涩。

①黄山最高峰。
②黄山“迎客松”景点岩壁所题。




炎石,原名徐炎,1990年5月生于陕西商洛。现就读于南京理工大学建筑环境与设备工程专业。
博客:http://blog.sina.com.cn/bingruo99   QQ:632146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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