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奇异的芬芳
来自遥远的地方,故事里的西域
带着塔克拉玛干水果的气息
自然的清香
她,仅被一层通透的白纱包裹
如裹着网眼披肩
或穿着漏洞百出的内衣
一动手我就粗暴地扯掉这层薄纱
使她毫无遮掩,赤裸裸地袒裎而出
(怪她不若埃及女王主动掀开毛毯求见庞培)
她古铜肤色,圆滚滚的胴体
丰满而结实
有着童贞女的倔犟和青涩
(而猩红如血的汉隶扎眼——
“西域香妃”这卖身的标签
贴的是前胸还是后背?)
只盈盈一握,冰肌玉肤的滑润清凉
霎时透过掌心传达脊髓,令我暗自一颤
骨头麻酥酥,快感如轻微的电击
“皮薄里嫩”——出卖她的小贩推荐说
她的家园在天山之南,喀喇昆仑之北
大沙漠边缘的帕米尔高原:是“眺望”的库尔勒
还是“玉石般的地方”——喀什
丝绸之路上的古疏勒?焉耆、渠犁国?
她的体内,流淌着塔什库尔干的阳光与鹰笛
抑或叶尔羌河、孔雀河和慕士塔格
雪峰冰川甘冽的泉水?
我一边忖度,一边把玩她在手心
当年乾隆皇帝也曾这样
宠爱一个遍体生香的美人儿
——伊帕尔汗,伊帕尔汗
纯洁无瑕的天山雪莲
变成一叶飘蓬浮萍
迁徙辗转,来到紫禁城里面
被囚禁在深宫,被玩弄于掌中
她无法逃脱,再也不能回到万里之遥的故乡
那生长的土地和归宿……
我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她滚落在地
跌得鼻青脸肿破了相
连世界顶尖的韩国美容术也无法修复
我怜香惜玉,但我不争气的喉咙开始咕咕噜噜
吞咽馋虫的口水
恰逢已故伟人的湖南蛮子腔在脑海响起——
“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变革梨子,亲口吃一吃。”
我遵循教导“饯行”实践论
而要品尝“香姑娘”甜蜜的美妙
还得借助于一把小小的水果刀
(不是克里姆林宫削铅笔消灭姓名用的
我也不是那个胸怀宽广的奥塞梯山民
“肥胖的手指就像蛆虫一般油腻”)
不必多锋利,无须用力
便轻轻剥去她纤薄而脆弱的皮
露出雪白的、鲜嫩多汁的肉
——哦,多么清爽、多么甜美
仿佛青春少女的洛丽塔
我咀嚼着,吞吃着,大快朵颐——
她竟无挣扎反抗,也无半推半就的抵制
连一点点滚动挪移都没有
她玉体横陈,袒身就范
任凭我生吞活剥啃咬咂摸
我明明知道:她生来就是哑吧,就是女奴
始终失语、沉默,乖巧而顺从
她岂能把自己保护?
任人采摘,任人买卖,任人玩弄
任人宰割,任人啮噬
——她只是千千万万中的一个
无个性差别:仿佛同一个母亲生养的
完全相似的容貌,相同的气息和命运
千千万万,活色生香的,不是正在和将要腐烂
就是被贩卖,走向通往饕餮之口的途中
或者被践踏进泥巴、被抛弃在尘土,渐渐灰飞烟灭
我忽然觉得两手粘腻,似乎沾满鲜血
难道,我就是刽子手?!
这才发现:我如此贪婪,如此残忍
无异于历史上任何暴君
我尝到一丝天山雪水的凛冽
阵阵内疚、懊悔
忍不住一声轻叹——
唉,仅仅因为我的口腹之欲
就香消玉殒了“西域香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