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们的飞机到来还有
整整三小时,我们坐下来喝水,
去洗手间。有人迫不急待
上二楼快餐厅要一杯啤酒
或者别的什么。我想起了行李箱里的
雷蒙德·卡佛,我不知道为什么
会带上他。但我知道他是一名酒鬼
现在读到的他的处境
已远非从前,苔丝成了他的第二任
妻子。一个诗人能改变什么?
酒照样喝,无非是换一种牌子
她自称深知他的价值,他似乎也同样
懂得这女人的重要。比如说
从他遇见她之日始,便突然写起诗来
甚至一发不可收。他们的浪漫
已不再是为糊口打几份工整日奔波
不再吵口,为孩子的事烦恼
不再因为出行找不到车而欺骗陌生的女人
他们可以坐着飞机
从俄勒冈到内华达,可以在咖啡馆
谈论钓鱼,契诃夫和海明威
他可以短暂地忘记从前,他的前妻博克小姐
与他患难与共,十九岁时生下一双儿女
让他过早地成为一名尴尬的父亲
一大堆劣质酒空瓶和醉得
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情境,也许就是
这个糟糕男人前半生的全部家当
不应该忘记文学
给予他不平凡的命运,他的
文学老师约翰·加德纳先生
经常当着众人的面一根接一根地
抽烟,这与他的兴趣有所接近
但的确影响过他的写作
比如对语言的雕刻,魔术玩得近于
完美。是的,完美的
这一切都得总结,都得总结
有人第一个看见登机入口的提示
乘客们纷纷起立,我必须
读完他的最后一首诗:
“尽管这样,你有没有得到
你一生想得到的东西?”当然是
爱与被爱,这世界给予他的
一个功成名就的家伙
幽默也好,释然也罢
终究扛不过疾病的折磨
他的身后留下两个女人无休止的
你争我夺,仿佛印证了他的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