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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君特·艾希:诗三十八首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3-12-04  

君特·艾希:诗三十八首

胡桑


俘虏营16号

穿过铁丝网,我直接
望着流淌的莱茵河。
我在地上挖了一个洞,
我没有帐篷。

我也没有毯子。
我的大衣仍在奥普拉登*。
在自己的洞里伸展四肢,
我没有发现任何同伴。

我铺展苜蓿,作为我的床。
夜里,我与自己交谈。
星辰在头顶闪烁,
莱茵河与我低语,那么含混。

很快,苜蓿将枯萎,
天空将被晦暗的云层遮盖,
流淌的莱茵河将丧失词语,
无法送我入眠。

空无一物,只有雨——
没有屋顶,也没有墙庇护我——
路上,春天的
嫩草将被踩成烂泥。

我的同伴在何处?
哦,下雨,起了风暴,
此时,只有虱子和蚯蚓
在搜寻我的同伴。

*奥普拉登(Opladen),1929年至1974年为德国北威州莱茵伍珀县(Rhein-Wupper-Kreis)县城,位于莱茵河东岸,1975年并入勒沃库森市(Leverkusen)。


边地农场

鸭子与鸡将庭院
践踏成肮脏的绿色。
农民在家里祈祷。
灰泥从墙上剥落。

山谷底部绘制着河流,
在它的草地内部。
柳树拯救了亚历山大*,
和荨麻石头中的凯撒。

而在蜘蛛织网之处,
在狐狸犬向乞丐狂吠之处,
在萝卜地里,生存着
这个世界的最伟大的名字。

老鼠在地下室尖叫,
一行诗在蝴蝶的光中掠过,
世界的汁液更加迅疾地漂流,
烟升起,如一首炽烈的诗。

*亚历山大(Alexander,前356-前323):即亚历山大大帝,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三世,公元前336年即位,后征战十年,占领希腊、灭波斯帝国,建立西起巴尔干半岛、埃及,东至印度河流域的亚历山大帝国。


清单

这是我的帽子,
这是我的大衣,
这里,我的修面用具,
在我的亚麻布袋里。

这是食品罐头:
我的盘子,我的杯子,
我在白铁皮上
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刻在这里,
用这根昂贵的钉子,
我将它藏匿,
避开贪婪的目光。

面包袋里是
一双羊毛袜子,
以及另一些事物,我
不会向任何人透露。

夜晚,它作为枕头,
侍候我的脑袋。
这层纸板置身于
我与大地之间。

我最喜欢
这根铅笔芯:
白天,它为我写诗,
这些我夜晚构思的诗。

这是我的笔记本,
这是我的帐篷帆布,
这是我的毛巾,
这是我的纱线。


我的母亲

喜马拉雅山的云
慌乱地积聚。
在这巅峰,你与我
如此切近,我早已忘却你。

板岩般灰色的雨绳,
雾气腾腾的潮湿的原始森林山坡,
下降的风清扫巨大的阶梯,
犹如悲戚的歌声。

那里,在山崖,接近你,
灵魂第一次冒险,凭借着翅膀。
陌生的上帝,庇佑他们,
从披着草地的山丘上升。

他们的茶和菜肴分开,
在金线交织的牧场上——
你将总是停留在远方,
而我曾经拥有贫穷?

还有,在层叠的云中,
我熟悉你,我早已忘却你,
你的这个孩子使这苍老的
群山生长,在巨大中,

纯净在星辰中醒着,
这星辰来自下雨般黑暗的语言。
它熟悉你,在一切遥远中,
就像在从未涉足的群山中。


一月一日

只有日历说出开端,凭借新年,
而墙壁知道,并没有新的事物开始。
外面,那些云飘动,轻如发丝,一如往常,
风以相同的手攥住窗子。

三月和四月即将到来,随后,
一个日子会以无尽的时辰填满你。
伴随着天空与胀起的云
它将落入你的手掌和屋子。

有时,你在夜晚的镜子里看见自己,
面容含混,被衰老占据,
犹如一封褪色的信,封条尚未打开,
总是覆盖着一样的字迹。

每一天都是新的,都是纪念日,
而疼痛如此遥远,
在永恒的战利品中,
你只拥有黄昏的星。


夏末

有人喜欢活着而无需树的安慰!

多么好,他们会死去!
桃子已被摘下,李子正在变色,
当时间从桥拱下潺潺流过。

我向迁徙中的候鸟吐露自己的绝望。
它平静地测量出自己属于永恒的那个部分。
它的路程
变得清晰可见,在树叶中,作为黑色的强迫。
鸟的飞行为果实着色。

我们必须有耐心。
不久,鸟的书写将开启封印,
舌下是一枚芬尼*,为了尝出滋味。

*芬尼(Pfennig):德国货币单位,一百芬尼为一马克。2002年德国开始使用欧元后,停用。


当下

见过形形色色的日子,
利奥波特街上的白杨,
然而总是处于秋天,
总是一些细线,属于雾中太阳
或来自雨水织物。

你在何处,当你走在我身边?

总是一些细线,来自远去的时光,
过去以及将来:
洞穴中的居住,
无止尽的穴居时期,
赫利奥加巴*的石柱的苦涩滋味,
圣莫里兹*的那些旅馆。
灰色的洞穴,窝棚,
幸福在那里开始,
灰色的幸福。

你手臂的压迫回答着我,
群岛,岛链,最后是沙洲,

以及隐约的剩余事物,
来自凝聚的甜蜜。
(然而你属于我的血液,
在这些石头之上,在公园灌木旁,
老人在园中长凳上休息,
以及六路有轨电车的呼啸,
银莲花,当下的
带着眼里的水的力量,
和唇上的湿润——)

总是一些细线,将我们织入,
当下的结束,
无效的爱,
证据,证明我们是偶然的,
白杨树稀疏的树叶,
排水槽中的秋天,
属于幸福的疑问,已被答复。

* 赫利奥加巴(德语:Hliogabal,英语:Hliogabalus,204-222)或称埃拉加巴(Elagabal),罗马帝国皇帝,218年至222年在位,生于叙利亚,罗马帝国建立以来第一位出身于帝国东方的皇帝。
*圣莫里兹(St. Moritz):瑞士东部阿尔卑斯山脉中的渡假小镇,尤其以冬日渡假闻名,滑雪胜地。



慕尼黑-法兰克福特快列车

桥,在英戈尔施塔特*的多瑙河上,
阿尔特米尔山谷*,索尔恩霍芬附近的板岩,
特罗伊赫特林根的联运列车——

在这森林
之中,秋天被烧焦,
公路进入痛苦,
云回忆曾经的交谈,
易逝的村庄,由我的希望构筑,
在你切近的声音中变老。

在多次离别之间,
我们的爱的可能性在漫延。
那里,
世界的处所保持着完整,
不可测度,难以搜寻。

然而,火车
驶过贡岑豪森和安斯巴赫,
穿越记忆中的月光下的风景,
——夏日的往昔之歌,
奥恩包的青蛙——
均已逝去。

*阿尔特米尔河谷(Altmühltal):在德国巴伐利亚州两岸。
*英戈尔施塔特(Ingolstadt)以及索尔恩霍芬(Solnhofen)、特罗伊赫特林根(Treuchtlingen)、贡岑豪森(Gunzenhausen)、安斯巴赫(Ansbach)、奥恩包(Ornbau)均为德国巴伐利亚州城市,除英戈尔施塔特位于多瑙河畔,其余城市均位于阿尔特米尔(Altmühl)河畔,是慕尼黑到法兰克福的火车沿途经过的城市。


简单的修理

简单的修理:电石的火焰。
一个人已足够。
桥梁栏杆上的裂缝,他说。

一个胶布-伤口。
于是他说,为了欺骗我们,
因为,疾病流行于大地上的电线网。
电话线与地下电缆漫延到远方:
梅毒、肺结核、癌、白血病,
我们无法获取金属的疾病。
人们诊断出了它们,却已太迟。

但是,人们如何才能阻止它们?
也许,它们的基础是某个目的:
这是可能的,等级的改变正在路上。
人类必须首先交出
他们的疾病。
随后才是其他的事物。


去火车站的路

工厂依然静默,
在月光中荒凉着。
我希望已习惯于
清晨的冷颤。

咖啡瓶在我
外套的右边口袋,
冻僵的手
在我的裤兜里。

睡眼朦胧,
我走向六点的早班火车,
我如此满足,
抵抗住了一切忧伤。

然而,此刻面包房里的
温暖气息
触及我的心,犹如一次温存,
使我无法平静。


利沃夫*



这座城市,在那么多山丘上。
灰白的黄色。
有一声钟声萦绕着你,
在你的身份牌的
叮当声中听得那么清楚。



斜坡,犹如恐惧,难以计数。
电车的轨道终结于
长着荒草的大草原中,
在那些破损的门前

*利沃夫(德语:Lemberg,英语:Lviv),波兰西部古城、文化中心,在德涅斯特河上游和布格河上游之间的丘陵地带上,在德语中被称为“莱姆贝格”(直译为莱姆山)。


纪念

我们试图涉足的那些沼泽,水已被排干。
泥炭使我们的夜晚变得温暖。
风掀起黑色的尘土。
它吹打着墓碑上的名字,
将这一天带入
我们内部。


我的住处

当我开窗,
鱼群游入室内,
鲱鱼。刚才,它们出现,
一群群穿梭而过。
它们还在梨树间嬉戏。
大多数则
停留于树林中,
越过育林区和采砂场。

它们令人厌烦。但更令人厌烦的是
那些水手
(还有更高头衔的人,舵手,船长),
他们一再来到敞开的窗口,
为他们可恶的烟草借火。

我要从这里搬出去。


旅行

面对麻风病人的喋喋不休,
你可以转过身,
关窗,堵住耳朵,
等着,直到他消失。

但是,只要听过一次,
你将会一直听见,
而且,他不会走开,
于是,你必须离去。

打包行李,却不要太重,
没有人会帮你搬运。
你要悄悄地走,让门开着,
你再也不会回来。

旅行到远方,摆脱他,
乘船,或者找到一处荒野:
麻风病人将一直喋喋不休。

你将带上他,当他跟在你身后。
听,那敲打鼓膜的声音
来自你自己的心跳!


中午两点

牧师的灰色绒毛狗
站在法衣室门口。
在它失明的眼睛前,
麻雀的翅膀在尘土中呼呼拍打。

它感受,犹如回忆:
捆绑野鸡的绳线,
墓地围墙上作为裂缝显现的东西,
墓石的颤抖,
当尺蠖一瘸一拐地蠕动,
砖头的褪色,
在垂死鼹鼠的呻吟中,

它平静地听到
来自树林的谣言,
天堂的大门将要敞开。


检查这些指尖

检查这些指尖,它们是否已经褪色?

有一天,它将回来,这已被根除的鼠疫。
邮差会把它当作一封信,塞入叮当作响的邮箱,
它会进入你的盘子,作为一份鲱鱼,
母亲会把它作为乳房款待孩子。

我们可以做什么,当那些知道如何
对付它的人都不再活着?
无论谁,只要携带着恐惧、是你的好友,
就可以期待它寂静的拜访。
为了幸福降临,我们一再收拾好房间,
它却并不乐意坐在我们的椅子上。

检查这些指尖!如果它们变黑,
就已太迟。


信的片段

这些书,我不想读任何一本。

我回忆
包裹着稻草的树干,
书架里未被烧尽的瓦片。
疼痛留下,而影像消失。

在酒的绿色微光中,我将度过
我的晚年,
静默无语。锡质盘子叮当作响。

向桌子俯身!在阴影中,
葡萄牙地图正在发黄。


理解

每个人都知道,
不能发明另一个墨西哥。

当我打开厨房的柜子,
我发现真理
隐藏于
铁罐上的标签。

稻米
一只在休憩,数世纪以来。
外面,
风走在路上,一如既往。


八月底

死鱼,挺着白腹,
漂浮在浮萍与芦苇之间。
乌鸦长着翅膀,可以逃避死亡。
许多次,我知道,上帝
最关心蜗牛的生存。
他为它建筑房屋。然而他并不爱我们。

晚上的公共汽车拖着一股白色的尘土,
将一支足球队载回家。
月光闪烁在柳树林中,
与黄昏的星取得了一致。
不朽,你如此切近,在蝙蝠的翅膀中,
在车前灯朝下
面向山丘的双目中。


旧明信片



我想把有轨电车停靠在这里,
并摇荡于
战争纪念碑上的锁链。
一个带给聋哑人的信息。
一个针对面包师的训诫,
伸展于清晨的风中。



风景,被胶水
逐渐褪去了颜色。
雪茄的外层烟叶和街道,
被同一把刀
割开。
沥青铺路
已被安排,犹如死亡。



两种清晰的文字——
一次通往城堡废墟的
自行车漫游。
然而,我们一切顺利。
我们在黑沙中嬉戏。
我们咀嚼面包,
糊住墙纸上的裂缝。



吹箭筒,在纪念色当战役*的那天,
三,零,四,
菩提树中的一块红色。
早晨,早晨,早晨。



紧紧拽住
制革工人的绳索,
直到天使戴着
鸭舌帽,披着三角披肩,降临,
为了石头的证词,
以及烟中值得信任的
印迹。

*色当战役:色当为法国一个市镇,位于法德边境,1870年普法战争战场,法军大败。


新明信片



忧伤的火车和
旅馆,我对它们并不信任。
哦,亲爱的秋天树叶,
以及穿过
斯洛文尼亚房间的风。



感谢,但丢下我们吧。
我们已经到过捕鼠者的
洞穴。



奥德河*,我的河流,可以阐释它,
通过源头与支流,
我清晨的益处,我的钟表摆轮,
我的沙漏,越过各个省份。



在这里,我思念磨坊。
水流迟缓,
风凝固。
时间是留给碾压机的,
也许还有粘土坑
和粮仓的火灾,
帽子是留给
佃农的。



苏里南和尺蠖。
回忆吧,梅丽安,
玛利亚·西碧拉*,
我天生就是一片
真正的康乃馨叶。

*奥德河(Oder),德国与波兰边境河流,君特·艾希出生于河畔的小城莱布斯。
*玛丽亚·西碧拉·梅丽安(Maria Sibylla Merian,1647-1717),出生于德国法兰克福的瑞士博物学家和科学插画家,研究植物和昆虫,及创作了详细的绘画。她详细观察及记录了蝴蝶蜕变的过程,对昆虫学贡献卓著。



来自疗养地的报告

我尚未喝这水,
却忍不住。
然而,火车站的改建
使人思索未来,
却让我变得固执。

我的血象和针叶树的臭氧,
浴疗师的怀疑。
自然
是一个否定的形式。
更好的是
疗养院通讯上的诗。


殿后

起来!起来!
我们未被接受,
这个消息与星辰的影子一起到来。

是时候了,我们像别人一样离去。
他们把街道和空洞的房屋
置于月亮的庇护之下。它拥有微弱的力量。

我们的言辞正由寂静记录。
下水道井盖携带着一条裂缝。
路标被转动。

当我们回忆爱的踪迹,
它们才能被识别,在水面,在雪的飘动中。
赶快,在我们变瞎之前。


剩余

漂白这些分钟,
为了我的梦而留下,
端上柜台的一份马钱子碱,
顺从于你的眼睛。
我可以离去,又回来,
在你衬衫的样式中,
犹如清晨破晓,
在船只灯火的上空。
来吧!账单
已经写下,
尘土从小号飘落。


荷兰老人

过于经常,遗忘了粟,
以及皮革上衣。
让我们继续
按照谚语跳舞,
领着狗
穿过教堂,
在拔士巴*身上
摘取树叶。

*拔士巴(Bathseba),《圣经》人物,她是大卫手下军官乌利亚的妻子。大卫看到拔士巴洗澡并爱上了她。乌利亚战死后,两人结婚。后来大卫成为以色列第一任国王,她成为以色列第一位王后,它和大卫所生儿子即所罗门。荷兰画家伦勃朗画过《手持大卫王来信的拔士巴》、《沐浴的拔士巴》等。


格林兄弟

荨麻丛。
烧伤的孩子
等待着,在地窖窗子后面。
父母已经离去,
并说,很快就回来。

最先来的是狼,
带着小面包,
鬣狗要借一把铁锹,
蝎子要来看电视。

并没有火焰,
外面的荨麻丛燃烧着。
那么久,
父母还没有回来。


变得谦逊,太迟了

我们整理了房屋,
遮住窗子,
地下室的储备已经足够,
煤和油,
我们将死亡藏于
褶皱之间,在安瓿瓶中。

透过门缝,我们看见世界:
被砍头的公鸡
跑着穿过院子。

它踩死我们的希望。
我们把床单挂在阳台上,
并屈服。


订餐

五道菜,
告诉那些木头女孩,
为了舌下的芬尼,
为了盘子变暖。

你让我们等待
野鸡与鲟鱼,
勃艮第葡萄酒和法式海鲜浓汤。
最后,上菜吧,
尽管这些菜肴并不存在,
拔去奇迹的塞子!

然后,我们将乐意
张开嘴巴,
支付我们
所亏欠的。


手提袋

卖甜点和
烈酒的小店,
装满醋的储藏室,
铁路交叉口
和小檗,
来自采尔马特*的诗行,
被携带进入老年,
包装寒碜,
在每一次购物时,
日子从袋子中坠落,
而往年的雪*
黏在鞋底凹槽里,
于是售货员轻声耳语,
而学徒在
圆白菜桶后偷笑。

*采尔马特(Zermatt),瑞士阿尔卑斯山中小镇,被称为“冰川之城”。
*“往年的雪”(neige d’antan),原文为法语。



增长

海参的存在
使我厌烦,
尤其是这个问题:
以前我从未
发现它们,
或者,此刻它们
才真正地
不断产生?


无效地图

雨水
和育林区的图案,
村庄池塘的节点——
我为它们上色,
犹如它们对我必不可少。

我亲爱的蜘蛛
在上面结网,
另一个图案,
我赞成这一切,
在我离开之前。


一个更完美世界的地貌

多么徒劳,一个恶劣的希望,
受折磨者的尖叫
也许为将来开辟了道路:

留意,谁的嗓音由于感动颤抖,
谁的心在激动,
当更换滚筒的时间被缩短,
在二十八分钟之中。

致以问候,墓园!
罗马的脚注

我不向井里扔硬币,
我不想回来。

太多的西方,
可疑。

太多被略去的世界
没有石头花园的
可能性。


时刻表

这些飞机穿行于
波士顿与杜塞尔多夫之间。
说出决定,
是河马的任务。
我偏爱
在三明治中
放生菜叶子,
并错误地留在这里。


旧明信片



告诉我来自
目录的东西,
以及你待过那么久的地方,
关于养蜂场中的邮票,
祖父的职业,
关于马蹄的气味。
我数出
糖块上的液滴,
一个质素,
就着它吃下。



巴黎,
让我想起墨西哥的
帽子、衣带,
萦绕着我的恋人的步子,
消息,芥籽。



鹤,
我们身边没有鹤。
然而女人、
赛跑以及
一场大笑令我们沉思,
苍老犹如
文艺复兴时期的台阶,
囚徒迈着步子
从上面走下。



我们属于最后的人。
左边,一个洞穴专家
昨天离开了。
罐头食品就是一切。
还是昨天,我思考着
十字军的油壶,
它们被交给围攻者,
带着荣光,
也交给雨。



为什么,咖啡
没有被喝掉?
我们优雅地
坐在洪水中,
租来的小船飘荡于
林荫大道的树间。
为什么,糖
没有溶解?
没有事物走向终结。
需要被讲述的
是那些茶托,一个
夏绿蒂,她在收银,那些
悲伤而湿透的衣裙褶边。

十一

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
但是,当战争结束,
我们要去明斯克*,
接走祖母。

* 明斯克(Minsk),白俄罗斯首都。


新明信片



这里也一样,猫在草里
期待着它的鸟。
我们总是将地震
视为一扇自动关闭的门。
孩子们正在变成灰色。



哦,猎人绿,海豚的时日,
梧桐树下的地面,
翻译到感情中去。

如果经过同意,
我们会去读
幸存指导手册。



巴尔米拉*
是一次关于小费的争吵,
岳父,女婿,
表面凹陷,
来自逃亡的荷尔德林的沉积物,
准确的特征,
因为他并不在这里,
没有阐释,
而使人疲惫。



生病的雪
以及在足浴中
可以轻易溶解的病人——
扶起我,
为了倒数第二个的门诊时间,
当最后的风
背诵长诗。

*巴尔米拉(Palmyra),叙利亚中部的古城,丝绸之路重要中转站。


进步

清空记忆,
我曾是五个玻璃球,
没有树叶,没有风景:
昨天应是死去的
更好一天。
今天,狗
在撕咬后面的人。


标点符号

离去,
离去如飞鸟——
谁走开了,谁飞走了,
逗号,鸡,
走禽,谁走开了?

离去,
游开,如那些鸡——
它们是褪色的,那向下的溪流,
谁走开了,谁游走了,
鱼,陌生人,
分号,谁走开了?

离去,
飞走如游鱼,
谁走开了,谁游走了,
谁死了,
鸡,不起眼的顾客,
问号,
经常出入国境的人,谁走开了?


受照料的床

咽峡炎的日子,蓝雪,
时间藏匿于
剪下的弧线之中,
时间是蓝的,时间是雪,
红色的袖子,黑色的帽子,
时间是黄色的女人。

咽峡炎的日子,是瑞士的,
是蓝色的泥盆纪*,
黑色的寒武纪,
喜剧的时间,
拖鞋,红色的,以及红色的志留纪,
一张英国地图,黄色的,以及时间。

咽峡炎的日子,蓝色的肯特郡,
时间这么黄,
无人可以认出它,
一个黑色的指示东西的手指
来自一双蓝色手套,
这手套指向红墙,沿着墙可以回家。

*泥盆纪(Devon),与英国德文郡(Devon)拼写相同。
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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