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颖：又见紫竹梅

十一日清晨，风独上五楼推开玻璃窗，
看着阳台上开出一朵一朵粉红色小花的

紫竹梅，
脚步轻盈起来。

在这2.16平米的方寸之地，
紫竹梅迎来了它生命中的第十年！

那一年，我买了新车。
儿子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

我和同事开车去分界村挖点粘土过来，
五个人肩扛背驮弄到五楼阳台。

这是一个半扇形露天阳台，又宽又长。
当我们把粘土平整到水泥地面上，

又觉得太薄了。如果大雨来了，
粘土就会被冲得七零八落。有人提出来，

用砖头或挡板拦住，这些粘土
就不会散开了。因为是在单位上，

几个人便分头去找。结果只有
一个人(一个老兵)扛来几根烂木头。

他说有人把一张床遗弃在楼下的
树林里，他便拾起来了。

我们便七手八脚把这几根烂木头
拼接起来，围成了一个长条形土块。

第二天，我们又从菜市场买来了
辣椒苗茄子苗，把它们分次移栽好。

可惜。好景不长。我们都没有栽种
蔬菜的技术，只是一个劲地浇水施肥。

不到一个月，这些苗苗全部死掉了。
后来我买来了小白菜种子。

一场暴风骤雨下来，又嫩又脆的小白菜
也枯萎了。为了不让这方土地闲荒，

我又弄来了多肉和罗汉松，我也准备
精心培育。那知一个酷夏还没过完，

斑斓的多肉也死了，罗汉松的叶子全落了。
小鸟停在枯木上唱歌。我也听不懂。

到了冬天，一场雪下来，我突然想——
紫竹梅不怕酷寒，也不怕炎热。就跟同事说。

隔两天，这个同事就兴冲冲地
跑过来对我说。找到了，找到了。

我便高兴得像个小孩，一把锹
一盆水把从别地剪枝过来的

紫竹梅插在这块即将荒废、生硬
又板结的粘土上。第二年开了小粉红花朵。

第三年不见踪迹。第五年又吐新芽。
邻居说这是什么花？死了又活了。

到了第七年、第八年，紫竹梅突然爬满了
这块地，而我几乎都没有注意它？

今年是第十个年头了。星期一早上，
五月十一日(母亲节)，我推开玻璃窗，

一支粉红小花朵突然就跳到我眼里来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长久地熟视无睹中，

我为什么没有主动去发现它？
难道是我过得不尽人意？或者还有

更加令我关注的事物？那几个曾经
与我发誓要把这一块地变成收获的花园，

我们都忘了吗？我们的情感方面也遇到了
寒冰，还是谁都没有错，是时间？

时间把我们变老了，变复杂了，
变成了一个个都与草木同辉的模样！

就像此刻我看到的粉红色小花，
它们曾经是那么地单纯，那么地美！

20250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