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证之旅
每天早晨去上班，
在拐进文化路的那个路口，
我都会遇到她，
那个面带笑容的女人。
无论寒暑，雨晴，
只要看见她，她都在笑，
步伐矫健，目光坚定，
永远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说她是一个疯子，
但我不相信，
因为她的笑容亲切，柔软，
美好的生活建立在此之上。
所以当我去上班，
去和那个只会笑的女人相遇，
我踏上的其实是一段艰难
却又充满希望的验证之旅。
董坑河
她擅长迂回，
我精通迷路，
虽然身处同一个城市，
我们却从未遇见。
但今天，失联二十年之后，
我们在一个菜市场相遇，
她来买菜做饭，
我也倾心于烹饪。
她问我是否记得
在董坑村的最后一个晚上，
我们在河边说的那些话，
我没忘，但她居然记得。
无论我们说过什么，
今天的菜式都不会更改，
所以我们一起逛了菜市场，
却是各买各的。
菜市场人头攒动，
人声鼎沸，但始终
有一条河默默地流淌，
把我们区隔在它的两岸。
这条静默的董坑河
一旦为真，就不再是假。
因为分别时，我们的眼神
都拥有了长久凝视这条河的坚定。
后遗症
战争刚刚结束，塞林格活着
从战场上归来，但他的写作
还没从紧张的状态中恢复。
深夜，当他快速地敲击打字机，
每个按键发出的爆裂声
重又把他带回法国的战壕。
炮弹就在他身边落下，而他抱着
他的打字机，躲在桌子底下
快速地敲击，与死亡争抢着时间。
他的战友已死去一大半，
他也将难逃一死，但他的手指
仍像炮弹一样朝打字机落下。
诗
朋友送的易拉罐，
打开，是一包种子和半罐培植土。
埋进十几颗种子，
半个月后，长出唯一的一株。
仅凭一滴水就能活的小东西，
却也容易死，
一个星期不到，
它就开始枯萎，腐烂。
我不忍心丢弃，
写了一首诗修复它。
于是在我面前，空空的易拉罐正中间
立着一株鲜活的格桑花。
的确，就在正中间，
诗记录的那个位置，从不偏移。
相信眼睛
我们用眼睛去看，
我们用眼睛去听，
我们用眼睛去说，
我们用眼睛去做。
我们追寻的出口，
必是我们的眼睛，
只要流泪的功能，
仍未被冷漠剥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