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 译
G.阿汉 校
“我想举起它，它太沉”
——《吉尔伽美什 (Gilgamesch)》 I.-c (公元前 XXII 世纪)I
午夜，写完一首诗，走出屋外
朦胧，满布乌云，萎缩，无星星的灰色天空
周围，迷雾低沉
感觉一切都消失了
就像词语分解，物质消散，隐退
是另一种无限性在开始
我暗暗自问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就在此刻另一个想法一片白云似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是谁？我活着还是死的，在一切消失，分解，消散，隐退的世界中
我是否真的存在？
还是那第一次幽光出现时发生的最初声音？
写完的诗文中流露出浪尖似的一行
如有如无中，某个书页中
流星滑过夜空时的光阴中
那支不动飞箭的刺头上
醒来时留在手中的那朵玫瑰的花瓣上
从阿塔尔*的笔尖起飞的群鸟羽翼上飘落的一片羽毛似的:
II
这是一个词落下，另一个词开始起飞
玫瑰入梦的时刻——
品味手中的泥土，压缩的苦咸
不知深处的灵魂向往什么
向往恼怒的大海似的激情还是暗处鸟的声音？
有时风暴突然驾临象在默默窍门的客人
无尽的大海盘在海床中消隐，深处却在暗流涌动
人多车足的街道上到处是喧哗与骚动
近似白纸上悬疑的字迹
凶狠的历史挤满噩梦缠身的人像
书页漂游，原野中燃烧的火闪闪发光
随地起身的影子互相敌视，攻击，伤害
不断向后展望惶恐的人在跑路中跌倒
文明的足迹开始被远古时期起伏的尘埃泯灭
时间的夹缝间滴下来的血不断地敲打岩石，堆积
过去那些林立的世纪传出的声音令人胆颤窒息
我，陷身在沼泽者，无力回天，越挣扎陷得越深
渐渐失去落日的余辉，直到泥泞吞噬似的
流沙堆起的无法苏醒的睡眠，弱水者濒死时出现的海
无奈的风又时往北，有时往南吹
宛如逼近停顿时刻的时针，没了方向
停电时黑暗会达到顶点
夜幕下跑去大海游泳人们把衣服留在沙滩上
生命是给你的仅限于一次许诺
涨潮前必须得上岸
山丘被踏平后就是高地
我们的大草原到处是林立的沙丘
邹纹似的条条路消失在古遗址的传说中
繁星密布，北斗七星座闪烁，古老的戏剧
这是沙漠的世界，无限的等待中渴望一滴雨水的恩赐
每次抽水时从水桶往井底滴下去的那颗水珠声唤起我记忆
愿望是否实现了，水珠回到了大海
记忆中的铃铛声，词没有墓穴，太阳在赤裸中燃烧
油墨的颜色冲击无形的围墙，风格倾听心灵的音韵
隐藏在阴影中的人为捕捉到生命的真地准备扑上去
阴沉的海面有时被镀银的海浪刷新
从窗户斜进的阳光中的图案不断地变换模式，演变
冲扩屋内的沉默巨浪般戏弄着海岸
无限夸大的天空中风筝凝固风景
像一条直线似的七只野鹅在夕阳逐渐暗淡的暮色下飞来
划过湖面落下
午夜惊醒者在黑暗中摸索，寻找路得尽头
象棋中的卒每前进一步，儿时欢乐的景象出现在我的田野上
爱情有时像祭品
古老的隐蔽会无意中惊醒
雪地中的一颗树是寒风深层次目地
虽说路很多，但最终会走向交叉地
婴儿私笑，花朵绽放，早已忘却的一行诗
像记忆中的六只天鹅似的盘旋在我的头脑中
夜幕降临时，树林里传出鸟的声音，无法点到的痛
好像听到埋在沙土中的古老石象在悄悄私语
风中，芦苇丛绒冠在最后一丝金色光辉中飘扬，象燃起的火
乌云中闪电划过，霹雳声迟迟未到来
色彩，油墨，词，春天催着冰柱想象中熔化，滴下来
镜子是湖，每次滴下来一滴露株，崩裂并随机回到原貌
一浪接一浪，消失在岸边，石头的忍耐
这不是梦
这是追赶公牛的库尔柯特*说出那一句禁言，奥德赛把自己绑在船柱的那一时刻
白纸上没有标签的日子在跃进
吹了一下，花朵在绽放：
挂在墙壁上的油画中正在悬着一片白云
III
每天黎明前，东方没有一点光泽
我们起身开着装满垃圾的车走向郊外。
夜色还没有散去前要把垃圾运到城外
制定的垃圾场。
这是我的工作。
名为 «草场» 的垃圾场跟城池一样巨大。
此地有一条清泉小溪，水不多也不少，四季就在哪儿。
我名它为《圣泉》。
不知那一位造物主唾弃的市长指点
我们把垃圾就倒在《圣泉》的旁边。
我在等车把垃圾卸完，转头
无意间看到路上掉下一件东西。
想车还没有压过去着前拿掉。
渐渐多起来的微光下伸手接了过来。
是一幅画框毁了的画。
一幅脏水侵蚀，毁坏，破败的
但依旧光彩夺目的油画:
红，黄， 白，兰，绿，黑，已有仅有的
拥油墨展现的，我们，阳光中的世界。
2021年，九月。
*吉尔伽美什 (Gilgamesh) 史诗。源自苏美尔人的诗歌和传说, 故事有不同的来源和版本(跨度超过2000年),每个版本都不完整。
*阿塔尔（Farid Din Muhammad Attar，1145～1230）苏菲派著名诗人和思想家。著作有著名寓言叙事诗《百鸟朝凤》等。
*库尔柯特（Dede Korkut）中亚III-IV 世纪出现的一位先知。传说他跟创世主者有一个约定：只要他亲口不说 《死亡》这个词，他就会永远活着。有一天库尔柯特驯服一头公牛时无意说 《我死也一定会驯服你》的一句话。从那一天他开始做梦。梦中他看到几个人在挖地，就去问：你们在做什么？那些人说: 我们为库尔柯特挖坟墓。听到此话，库尔柯特开始躲避死亡跑。骑上单峰骆驼东到西，南到北，跑遍世界。到哪儿都遇见挖库尔柯特墓的那些人。 最后回到今日中亚一条河(Сырдарья)边，把骆驼皮铺在河水上坐下来，奏了七天七夜Kobuz(有点像马头琴)，最后瞌睡闭上眼睛。这是一条水 蛇游过来，咬了他一口。创世主就这样收了库尔柯特的命。Ardakh Nurgaz 有一篇 《库尔柯特》长诗(2015年)。
附件：原文
Ardakh Nurgaz. Май бояулы картина (The Painting)
https://www.thebilge.kz/e/action/ShowInfo.php?classid=5&id=38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