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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埃德蒙德·雅贝斯:对独一终点的恐惧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3-01-25  

埃德蒙德·雅贝斯:对独一终点的恐惧

lightwhite 译



仍然在那:我们无非是这要被过活的“仍然”。 
友谊的词语总在友谊之前到来,仿佛友谊在能够自我显示之前,必须等待自己被人宣告。 


我们无法拥有一幅关于自我的图像。 
我们拥有一幅关于他人的图像吗? 
无疑有的,但我们从不知道,唉,那是不是一幅正确的图像。 
看,我们会对我们目送离去的生人说“再会”的方式。 
流逝之物照亮了流逝。 
存留之物取消了存留。 
打开我的名字。 
打开书。 
我们在爱当中感受到的幸福并不必然地和一种幸福的爱相连。 
它是一种对爱的需要。 
在浴室的镜子里,我看见一张面孔出现,它可能是我的,但我似乎第一次觉察其特征。 
另一个人的面孔,但如此地熟悉。 
通过我记忆的归类,我认出他就是那个​被我误认的人。我是惟一一个知道他对我而言总是一个生人的。 
突然,面孔消失了,镜子失去了它的对象,反射的只有对面光秃秃的墙,洁白的,平滑的。 
镜子的页面和石头的页面对话,孤独和孤独对话。 
书没有起源之点。 
在永恒的眼中,世界年轻,在瞬间的眼中,它又如此古老。 
我们问一座岛屿“你是谁”吗? 
经受大海的谄媚和眩目。 
一天,被吞没。 
固着于无。固着于水。 
“你如何看见自由?”门徒问他的导师。 
“或许就像两个在天空中飞翔的勇者,绝望地与风做斗争,”导师回答。 
他补充道:“但有待指出的是,就像你已经假定了的,这些飞翔是否属于一只消逝的脆弱的鸟。” 
“如果那不是一只脆弱之鸟的飞翔呢?”门徒继续问道。 
“这比喻,”导师随后说道,“更贴切。” 
“自由的图像会是风。” 
每个真理都为自身的真理而劳作。 
对普遍真理的谦逊献词。 
我们的信念维持着它。 
……所有这些细小的真理开始瓦解我们对某个独特真理所持有的观念。 
——蚂蚁,那是它们之所是——我想——镇静地,掘洞。 
不要在你需要螺钉的地方使用凸轮。 
“真理并不存在,无疑要允许我们的真理存在。”他说。 
他补充道:“一旦太阳已经设定上天的空虚,我们就把目光投向百万星辰闪耀的所在。” 
“哦,它们中的每一个都如此孤寂。” 
凭借我们持续之真理的光芒,我们步入死亡。 
不屈而正义,律法。正义对自身并不如此确定。 
真理,或许,不可能把握。 
试图去表达,我们往往被引向歧途。 
第一个词,不顾自身地,是不忠的。 
真理是一个选择而不是声音? 
我相信。我描绘一个过程。 
光。光。 
“真理是一个无法宣布的词。”他说。 
不要妨碍一个想法的自由航途。你会第一个为你无思的姿态而后悔。 
灵魂无所拘束。 
麻雀不留心狗,而留意猫。 
眼固定于锁,随期待而颤抖。手的每一个运动都让你跃起,因为它追问你。 
如此无常,未来。它总用惊奇攫取我们。 
期待什么,若非死亡?然而我们畏惧它。 
期待,或许,被死亡所遗忘。 
上帝不在应答之中。如同反射光芒的钻石,他在一个问题的闪现里。 
每一次心跳都是死亡对心灵的充满恐惧的提问的准时回答,是生命对死亡的神秘问题的推诿的答应。 
身体没有谋划,没有未来;那是给予其形式的瞬间的梦想和欲望。 
建构正在崩塌的。引导正被建造的。 
如果我昨日不在这里,为何担忧我明日会在这里? 
而今天,如何证明我在你们中间的在场,如果我无法给出证据? 
他说:“不要相信业已游经不止一条道路的观念。你不会知道为了找到它们要选取哪条路径。” 
“观念不向我们而来。我们走向它们,正如我们回归一个已经平息我们之干渴的春天。” 
世界是小的,如此之小,以致世界旋即就完成了。 

II 
“因无而增。” 
“无足轻重。无足轻重”,他说。 
“你所说的无是什么?”一日,门徒问道。 
圣人答曰:“心灵将其目标设得更远。哦,眩晕的向上推动;但向上是什么,若不是对向下的永恒否认?” 
他补充道:“这里的向下是无,那里的向上也是无——除了之间,光透过。” 
所有的光都在思想当中存留。 
你在白天奠基。你在夜晚怀疑。 
记忆发明时间,以成其荣耀,却不曾发觉,时间已然是永恒的记忆。 
镜子只反射我们的单一的图像,一个已经决定向我们揭示的图像。 
接受减除的检验。 
我们一次只能阅读一个世界。 
潜游者和水一样古老。 
呼吸者和空气一样古老。 
黯然者和时间一样古老。 
痛苦之躯如何成功地吸引我们的注意,除了展示其痛苦的图像? 
但灵魂? 
痛苦的灵魂没有可以给出的关于自身的图像。 
灵魂制造了痛苦,却孤独地承受。 
奔流的水逐渐地甚至丧失了关于其压倒一切之力量的观念,那种力量起初令它眩目。 
那么,它的傲慢沉落了,它不过是被驯化的、服务于人的力量。 
哦,漫长的、漠然的河流,其不可预知的悲伤。 
瑕疵(crapauds/jardinages):钻石的不幸。 
不要让大海为你指明道路。 
而要向迷失了道路的芦苇追问。 
正如我们从源头度量水流,我们应该测量我们词语的产出。 
对词语节俭一些吧,勿令其枯竭。 
他说:“一种醋的声音。”这最初看似古怪,但随后我逐渐地适应了这样的表述,不管如何更好地理解它了。 
“我不是偶尔说:一种油的沉默吗?” 
他补充道: 
“图像往往只对那些使用它们的人言说。” 
灵与肉是同一种疾病的猎物。 
白日厌恶图像。 
疯狂。疯狂。 
夜晚,厌恶遗忘。 
没有真正的沉默,除了在象征的众心之心中,未经探索的。 
冬已经用雪覆盖了我的笔。 
白的页面,冰的页面。如此年轻,一个词语,而已经说出。 
啊,只书写已经复活的词语。只面对至高理性的词语。 
明亮。 
勿视。勿知。去存在。 
直走,跃入。被选择。 
“我们不得不考虑病人的思想,”一个圣人写道,讽刺地。 
“对他们而言,疾病先于一切而来。那是智慧的反面。 
一个病人不是经常因为思考自己是否真的病了而发疯吗? 
他遭受一种不同的疾病,他对此一无所知。” 
我们只为一种死亡死去:我们不曾期望的死亡。 
一束火花对火的荣耀而言并不足够。 
当他老去,他注意到一个问题对他来说变得一天天地更加重要:如何不老去? 
但他持有错误的问题。他应该问:如何永葆智慧的一切青春? 
空虚比整体更加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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