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white 译
仍然在那:我们无非是这要被过活的“仍然”。
友谊的词语总在友谊之前到来,仿佛友谊在能够自我显示之前,必须等待自己被人宣告。
I
我们无法拥有一幅关于自我的图像。
我们拥有一幅关于他人的图像吗?
无疑有的,但我们从不知道,唉,那是不是一幅正确的图像。
看,我们会对我们目送离去的生人说“再会”的方式。
流逝之物照亮了流逝。
存留之物取消了存留。
打开我的名字。
打开书。
我们在爱当中感受到的幸福并不必然地和一种幸福的爱相连。
它是一种对爱的需要。
在浴室的镜子里,我看见一张面孔出现,它可能是我的,但我似乎第一次觉察其特征。
另一个人的面孔,但如此地熟悉。
通过我记忆的归类,我认出他就是那个被我误认的人。我是惟一一个知道他对我而言总是一个生人的。
突然,面孔消失了,镜子失去了它的对象,反射的只有对面光秃秃的墙,洁白的,平滑的。
镜子的页面和石头的页面对话,孤独和孤独对话。
书没有起源之点。
在永恒的眼中,世界年轻,在瞬间的眼中,它又如此古老。
我们问一座岛屿“你是谁”吗?
经受大海的谄媚和眩目。
一天,被吞没。
固着于无。固着于水。
“你如何看见自由?”门徒问他的导师。
“或许就像两个在天空中飞翔的勇者,绝望地与风做斗争,”导师回答。
他补充道:“但有待指出的是,就像你已经假定了的,这些飞翔是否属于一只消逝的脆弱的鸟。”
“如果那不是一只脆弱之鸟的飞翔呢?”门徒继续问道。
“这比喻,”导师随后说道,“更贴切。”
“自由的图像会是风。”
每个真理都为自身的真理而劳作。
对普遍真理的谦逊献词。
我们的信念维持着它。
……所有这些细小的真理开始瓦解我们对某个独特真理所持有的观念。
——蚂蚁,那是它们之所是——我想——镇静地,掘洞。
不要在你需要螺钉的地方使用凸轮。
“真理并不存在,无疑要允许我们的真理存在。”他说。
他补充道:“一旦太阳已经设定上天的空虚,我们就把目光投向百万星辰闪耀的所在。”
“哦,它们中的每一个都如此孤寂。”
凭借我们持续之真理的光芒,我们步入死亡。
不屈而正义,律法。正义对自身并不如此确定。
真理,或许,不可能把握。
试图去表达,我们往往被引向歧途。
第一个词,不顾自身地,是不忠的。
真理是一个选择而不是声音?
我相信。我描绘一个过程。
光。光。
“真理是一个无法宣布的词。”他说。
不要妨碍一个想法的自由航途。你会第一个为你无思的姿态而后悔。
灵魂无所拘束。
麻雀不留心狗,而留意猫。
眼固定于锁,随期待而颤抖。手的每一个运动都让你跃起,因为它追问你。
如此无常,未来。它总用惊奇攫取我们。
期待什么,若非死亡?然而我们畏惧它。
期待,或许,被死亡所遗忘。
上帝不在应答之中。如同反射光芒的钻石,他在一个问题的闪现里。
每一次心跳都是死亡对心灵的充满恐惧的提问的准时回答,是生命对死亡的神秘问题的推诿的答应。
身体没有谋划,没有未来;那是给予其形式的瞬间的梦想和欲望。
建构正在崩塌的。引导正被建造的。
如果我昨日不在这里,为何担忧我明日会在这里?
而今天,如何证明我在你们中间的在场,如果我无法给出证据?
他说:“不要相信业已游经不止一条道路的观念。你不会知道为了找到它们要选取哪条路径。”
“观念不向我们而来。我们走向它们,正如我们回归一个已经平息我们之干渴的春天。”
世界是小的,如此之小,以致世界旋即就完成了。
II
“因无而增。”
“无足轻重。无足轻重”,他说。
“你所说的无是什么?”一日,门徒问道。
圣人答曰:“心灵将其目标设得更远。哦,眩晕的向上推动;但向上是什么,若不是对向下的永恒否认?”
他补充道:“这里的向下是无,那里的向上也是无——除了之间,光透过。”
所有的光都在思想当中存留。
你在白天奠基。你在夜晚怀疑。
记忆发明时间,以成其荣耀,却不曾发觉,时间已然是永恒的记忆。
镜子只反射我们的单一的图像,一个已经决定向我们揭示的图像。
接受减除的检验。
我们一次只能阅读一个世界。
潜游者和水一样古老。
呼吸者和空气一样古老。
黯然者和时间一样古老。
痛苦之躯如何成功地吸引我们的注意,除了展示其痛苦的图像?
但灵魂?
痛苦的灵魂没有可以给出的关于自身的图像。
灵魂制造了痛苦,却孤独地承受。
奔流的水逐渐地甚至丧失了关于其压倒一切之力量的观念,那种力量起初令它眩目。
那么,它的傲慢沉落了,它不过是被驯化的、服务于人的力量。
哦,漫长的、漠然的河流,其不可预知的悲伤。
瑕疵(crapauds/jardinages):钻石的不幸。
不要让大海为你指明道路。
而要向迷失了道路的芦苇追问。
正如我们从源头度量水流,我们应该测量我们词语的产出。
对词语节俭一些吧,勿令其枯竭。
他说:“一种醋的声音。”这最初看似古怪,但随后我逐渐地适应了这样的表述,不管如何更好地理解它了。
“我不是偶尔说:一种油的沉默吗?”
他补充道:
“图像往往只对那些使用它们的人言说。”
灵与肉是同一种疾病的猎物。
白日厌恶图像。
疯狂。疯狂。
夜晚,厌恶遗忘。
没有真正的沉默,除了在象征的众心之心中,未经探索的。
冬已经用雪覆盖了我的笔。
白的页面,冰的页面。如此年轻,一个词语,而已经说出。
啊,只书写已经复活的词语。只面对至高理性的词语。
明亮。
勿视。勿知。去存在。
直走,跃入。被选择。
“我们不得不考虑病人的思想,”一个圣人写道,讽刺地。
“对他们而言,疾病先于一切而来。那是智慧的反面。
一个病人不是经常因为思考自己是否真的病了而发疯吗?
他遭受一种不同的疾病,他对此一无所知。”
我们只为一种死亡死去:我们不曾期望的死亡。
一束火花对火的荣耀而言并不足够。
当他老去,他注意到一个问题对他来说变得一天天地更加重要:如何不老去?
但他持有错误的问题。他应该问:如何永葆智慧的一切青春?
空虚比整体更加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