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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瓦尔特·本雅明:论理论的基础——关于布莱希特的几个论题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3-04-29  

瓦尔特·本雅明:论理论的基础——关于布莱希特的几个论题

王立秋


导读

安德鲁·麦格蒂根

  这四段简短的话(在这里第一次被译成英文),是瓦尔特·本雅明手写在一张附有他于1930年6月在法兰克福广播上的电台谈话“贝尔特·布莱希特”文稿的纸上的。[1]在内容上,它们类于本雅明在这个时期的写作的其他文本——《破坏型性格》、《卡尔·克劳斯》(这两个文本均写于1931年)和《经验与贫乏》(1933)——中的观念,但它们又超越了在那些地方被阐发为一种“新的野蛮主义”或“非人性”的“贫乏”的实证特征。在这里,本雅明努力勾画的是“理论的基础”。
  思想是有待“贫乏(verarmt)”的,这个主张嵌套在一组实用主义的概念——社会地可实现的、生产的完全、应用性。反对定见(doxa)的斗争被重新定位为对私有的意见财富——当前秩序的帮凶——的消除。有效的思想生产剧变——它为结果的丰富性,而非手段-目的的(合)理性所公开衡量。
  布莱希特的“戏剧(Versuche)”引入了他的角色科伊纳先生(Herr Keuner,有时也简称K先生),“思想家”。在他的广播谈话中,本雅明解释道:

  现在,科伊纳先生把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对这点的展示上:即,问题和理论、论题和世界观的过剩,是一种虚构。事实是,它们都在彼此取消,这一事实既非偶然也不以思想本身为基础;毋宁说,它是植根于把思想者放到它们自己的位置上的人们的兴趣。[2]

  当前的思想提供的回答构成了一股“浪泥(掺有淤泥的潮水)”,一种只能使少数人受益的“未过滤的财富”。在《经验与贫乏》中,这同样的财富,“沼泽”,则是压迫性的。所有被隐含的、含蓄的东西都必须被拿走,并因此而变得贫乏。为了实现,“思想家必须就实存的少数可应用的观念展开工作,作家则必须就少数我们已有的有效表达展开工作”。[3]
  这就是本雅明的反-概念“可引用性(Zitierbarkeit)”的症结之所在。就它与“原创性”相对而言,它是格言式表达的关键:“布莱希特说:至少有那么一次,人们不再需要自己思考,它们不再有自己思考的能力。”一个坚持什么都自己来干(ganz allein)的个体,根据科伊纳,只能盖“房子”[4]。
  在另一个关于科伊纳的故事,《是否存在上帝的问题》中,我们发现:

  一个男人问K先生是否存在上帝。K先生说:“我建议你根据答案来思考你的行为会不会发生变化。如果没变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丢掉这个问题。如果变了,那么至少在这个程度上说我是帮到你了:我可以说,你已经决定了:你需要上帝。”[5]

  从这里,以及从本雅明的新康德主义的起源那里,我们可以看到这种与实用主义的亲和性,后者在早期的未刊论文《论来临中的哲学的计划》及其对生产的形而上学的强调中有明显的暗示。
  如果在“经验术语的价值冲突”(的情况出现之)后,威廉·詹姆斯要求的是私人信念的形而上学的话,那么,后期本雅明寻求的,则是观念的革命价值:什么东西在中断现状的同时也不是虚假的?这是一个双重的要求。根据这样的推理,历史的概念需要贫乏:它的进步观必须被消除。“弥赛亚”在今天有没有应用性,或者作为私人粉饰立场的私人财富是否适当,则完全是另外一个问题。



  关于理论的基础的一些想法。与以系统的顺序阐发它们相反,给它们论题的更加便利的形式看起来更为可取:
  论题1。一切思想,与可在社会中实现相反,都有待摧毁。澄清:真理不可以通过流浪,也不可以通过收集和增加可被设想的东西,以及,首要的是,不可以通过任何对结果的飞离,而得以保全。而且,思想必须在每一个阶段、在每一个点上永远反复地遭遇现实。
  论题2。与那种成见——即与当下绑定的思想因此限制而不完全——决裂是必要的。思想的形式要求——对所有立场的考虑,对所有反对的细察——不会导致真实的,也就是说,生产性的完成。而且,这样本真的完成,是以与社会现实的可设想的最密切的关联为保障的。完成思想意味着:在社会结果丰富的思想。以及事实上还是,就生活和思想本身而言的“结果丰富”从这点出发[接下个论题]
  论题3。思想应该变得贫乏,它应该只有在它社会地可实现的情况下才被允许。布莱希特说:至少有那么一次,人们不再需要自己思考,它们不再能够自己思考。但要获致一种有效的社会思想,人们必须放弃他们的虚假的、复杂的财富,也即私有财产、(私人的)立场、世界观的财富,简言之,意见的财富。这里我们触及的,确切来说正是为真理的利益而反对意见——反对定见——的,苏格拉底在两千年前就已经参的那同一场战争。
  论题4。意见是自由给定的,也就是说:社会并不力图把确定的意见强加于个体之上;相反,社会一劳永逸地宣告它对私人的立场和信念彻底冷漠。后者对所谓的有效性的要求还没有接受检验。它们的应用性是公共机构唯一感兴趣的东西。

(安德鲁·麦格蒂根、萨米·哈提卜 英译)

译自Walter Benjamin, ‘On theoretical foundations Theses on Brecht’, trans. Andrew McGettigan in collaboration with Sami Khatib, with an introduction by Andew McGettigan, in Radical Philosophy, Issue 179 (2013), pp. 27-29.  


注释:
[1] Walter Benjamin, Selected Writings, Volume 2: 1927-1934,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99, pp. 365-71.
[2] Ibid., p. 368.
[3] Ibid., p. 370.
[4] Bertolt Brecht, Stories of Mr. Keuner, trans. Martin Chalmers, City Lights, San Francisco, 2001, p. 13.
[5] Ibid., p.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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