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塔莱：阿辛尼奥

梁秉钧 译



旋卷的风吹起尘埃
掠过屋背，和空敞的小广场
那儿马匹戴着纸帽
拴在旅店闪耀的窗前，
鼻子嗅着地面。
你走下这大路，迎着海洋
在这一天，时而阴霾
时而明灿，犹如响板
叠奏突然爆发
对抗重复的
纠缠不清的时辰？
它显示了另一条路：追随吧。
走下地平线，上方悬垂着
铅重的雨云在波涛的尖端上
更见反复：盐湿的激荡的大漩涡
从叛逆的波涛吹向云层：
教你踏在碎石上的步伐踉跄
你的双脚绊上海草蟠虬的纠缠：
这或许是你期待已久的时刻
让你趔趄不走完你的旅途
铁链的连环里的静止，太熟悉了
你的期望哪，阿辛尼奥，不再前行……
 
听见棕榈树间一阵提琴
的战栗，隐入一阵雷鸣
像商店关门拉上的铁闸声
突然来临；风暴是可爱的
当愁苦日子的白星从苍穹滂沱泻下
将临的黄昏犹觉遥远：如果电光闪烁
它将散成枝桠，一株珍贵的树
在涌起变成粉红色的光芒中：
而吉普赛人的鼓声是它沉默的呼喊
 
走下这骤降的黑暗
把下午的时光变成黑夜
有灯光在近岸的渔船上摇晃
在外面，黑影笼罩了
海洋和天空，拖捞船上喷出
乙炔的气体——
　　　　　　　直至天空颤栗而降雨
大地喝饮而沸腾，
你身旁的一切激溅，萎顿的帷幔
沉重地飘扬，一阵响亮的声音穿透
土地，纸灯笼飕飕地卷落街上
 
你不知该怎样，在濡湿的席子
和柳枝之间迷失，一根芦苇
拖着纠结的根，从不曾自由，
你的生命战栗，伸展向
一个回响着窒止的呼号的空虚
那翻腾你的古老波涛
再度吞噬你：一切
围绕你的：街道、拱廊、
墙壁和镜子仍把你嵌在众多的死物间；
而若果有什么动作擦过你，有一个词语
触动你，那么，阿辛尼奥
在这逐渐失落的时光
这或许是一个讯号，告诉你
一个死去的生命为你重升，而风
带着星的灰烬把它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