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存丰 |
2020-03-05 21:23 |
侯存丰:疗养
那天,出去散步是再合适不过了。天气暄和, 浮云亮敞。细冷的风钻进了岩石堆里,又从 郁绿的松枝间逸出,融入冬日暖阳中。这昭示着 春之脚步临近了。我放下手中的勺匙,绕过 餐桌,来到窗前。光秃的石榴树仍孤零零伫立在 院中,但昨日的冰凌已从枝头消失,摆在它 两旁的木椅也已恢复生机的色泽。灰色的院墙 已然干燥,这会儿正迎接着朝阳的洁浴。站在 门阶下,举目展望,并接的房屋都敞开了门廊, 病友们已纷纷走出疗养中心的大门,往山腰游去。
我回屋围上围脖,也向山下走去。我走的是一条 小道,坡度陡急,砾石遍地。这与我命运的历程 是多么相像。一直以来我都在与自己的命运 苦苦抗争。像佛徒凭着毅力渡到彼岸一样,我也 相信有一道崇圣的光等着我去撷取。我努力了。 二十岁的时候,我在镇上的一所邮局里谋得了 一份差事。如果太阳倒转两年,你会在一张 安乐椅里瞧见我舒适的身影。但现在呢——我 病了。面色枯黄,不比身旁灌木丛中的落叶。 是谁不顾希望的呼唤浇灭了我的健康之火? 我能记得的太少了。我能说出的,只有那双眼睛, 焦油般的眼睛,那黑夜中的轻盈之光啊。即使现在, 它仍时时在我衰弱的神经上闪烁,尽管医生警告 说这会加重我的病情。算了吧,就让那山顶的 迷雾再次降临到房屋的窗户,我已习惯了独个儿 坐在床沿,不去看外面。那眼睛已离我很远了。
我把围脖紧了紧,顺手把两头掖进脖子里。 浮云不知何时积厚了,遮住了暖和的光线, 细风也似乎变得凛冽,刚刚出汗的身子一下子 冷下来。我决定回去,转身前,我朝山脚看了看, 还有好大一截路程。要是走下去,天黑前应能赶到。
2020年3月4日,练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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