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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颖 2019-11-25 18:15

唐颖:诗七首

岭南记

他看到的不是连绵起伏的岭南
而是起伏中那白雾叠加的宿怨。

那大小如星灯的幽灵弹跳于幽谷,
凝望者必付出旷日持久的情怀。

他把自己埋在这里是他感应了
岭南的抚摸轻得赛过落日滑行时

人这枚飞行器有被暗溶化的迹象。
伐檀是他此次真正意义的受降。

吻草叶的睫毛不是朝霞而是晚霜。
求偶的白鹭仙子看见了凛冽湖光。

冬虫有无数个翻越岭南的可能,
青霭齐聚在它的小梁上互道衷肠。

亦可见林间隐隐约约的游子挥手
致意之际,他的她在山那边等候。

入夜,把岭南的寂寞收集起来成为
自己的寂寞,他为她披上了寒芒。

山色多变,在风雨摇曳的俏枝上,
他的冷心融入了这南宛的无声。

2019-11-19

暗的变奏

这水塘的暗在星星眨眼间呼吸,
浮鸭把脖颈埋在自己的羽翼下。

我坐在这三面环山的水塘边,
满腹经纶任这黑色的夜光所弹拔。

入夜,先我而来的暗坐在神龛上,
我用身体点燃用于祈祷平安的香火,

示意暗远离这人间道场,可孤院
那一声声鸡鸭鹅的欢畅令我不安。

暗是我此生唯一的抵触与消亡。
一点星光摇曳于这水塘的镜中,

恰如暗把我并置那一扇形的天穹,
成就这一刻浅浅印在水中的新月。

黑鸟成群地在鲤鱼树枝叶间恋爱、
跳跃,并把熟了的小果子坠入水塘。

塘中,大块头草鱼和小不点鳟鱼
在暗中饱餐后,就算度过了今宵。

2019-11-13

双轨

向泥土学习与人相处,
一种心灵上的、
大可不必叫停但又少有人
涉猎的众所周知——
迂回、包抄和近期内以非常
手段从自我的局限中解脱出来。

我学会了
弹奏那无穷无尽的泥土的根须,
触及那遥远的河埠,
怀孕的少女正在汲水。晨曦下,
古老的水车焕发出青铜色。

孤影从那颓败的泥檐下闪出,
意欲洗净精神上那宗教的灰烬。
虚无的泥土不值几个钱,
但要一堆白骨来换。燃骨于黑夜丘墟上
那一劳永逸的守望——

爱者正从黑色的泥土中赶来。
那永不消失的太阳底下的新事物,
会叠加你,会重塑你。

你弹奏的泥土意犹未尽。
用于那无数个相交
与垂直的世界的平面,你看不见,
一个死者的却后余生也看不见,
它是幽暗之门的折衷。

2019-11-6

时间中的写作

当初,有一个写作复活了,
这枚古老的写作焕发了生机。

他这样描写着他的自卑。秋季投向
河中心的小石子沉入了湖底。

戴着幸福的面具,他与时间赛跑。
时间是另一付假面具。

他以为他找到了真正的孤独。
那种时间的缺失,心灵上的折磨,
总想着怎样把他干掉。

所以他写作,无情地写作。
让时间从指缝滑落,
并发出切碎机一样的虚脱。

兼职诗者,磨刀霍霍,
向明月砍去,向忠诚致敬,
向着那个叫孤独的花园挥舞着拳头!

有时他为那些悬在梁上的人呐喊,
他的作品里没有自信一说。

伪善,单纯的喜欢,年轻的豹子,
狡猾的兔子,金黄色的银杏叶子
在大地上留下仙人的情欲。

他爱古老的刺槐肩负着托举的使命。
冥冥中他会说出超出自己的话。

这些更为个性化的神秘哲学,
这些哲学中痛苦的双语表现。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和谐,无私分享
把孤独变成篝火晚会中的总喉舌。

以搏君恩。生命中的个体写作
便出发了,远涉时间的流逝,
是有所期待中的亡灵之旅。

2019-11-9

水的主义

我是一粒虚无的水,
我在火的体内成为火,
在冰内成为冰点,
在血仞中成为血仞。

我是那旺盛体液中的啜饮。
我是宇宙中的一分子。
我是一粒尘埃的水,
我要向真理宣战。

我是蓝色的,
我是绚丽多彩的,
在荒谬中,我是荒谬的。
在寂静中,我是寂静的。
高山为我低头,
深渊为我托举。

我是无名的代名词,
我是生命的起源。
我是精神的中心学说。
我也是灵魂的化身。
宗教为我所用。

我奉献着我的奉献,
我是瀑布的无畏勇士。
我是苍海胸襟。是明月。
我是故乡的一支歌谣。

我为我所用,
我是花环,是蛟龙,
是存在主义,是悖论。
我是诗的形式,是意识。
我是判断力和启蒙。

我是那弯曲的箭矢。
是迎春花、是向日癸。
是死亡的伊始。

三个诗人

黑夜,黑得像乌金一样
在我们周围蠢蠢欲动。
我摸到了那黑,那暗如
春潮的黑光在黑幕上流泻。
他俩是否同样感应到了
我的黑水泵正在喷泼黑光。
在这个悬岩上钓红鳟鱼,
万丈丝线的弹奏犹风过耳。
孤月有意咬我们的钩子,
满天星也争先恐后冒泡。
此银河中,虾兵蟹将居多,
虎头鲸、蓝鲸和大白鲨
早已被智慧之线钓走了。
我们为这一次脱胎换骨的
垂钓而各自备战了数年。
车灯扫射着那宁静的山冈,
在黑布包裹下格外醒目。
鱼线像脉博一样微微颤抖,
“鱼是否青睐我。”我想。
“或许,我从未使用过内心
那根真实的银丝线。”

2019-11-24

委身于这虚无的时间中

委身于时间的虚无中,
我捡拾这支鹳羽削制成一束光,
在明亮中修改晦涩的辞章。
清风以银色的荡漾为盘旋,
恒星的晕眩将降临池塘。

我用美和轻、高贵与平等打造了
这样一架集自由与知性,理想
与荒诞的时间机器。鹳羽整洁,
外部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时间的运转是静态的,
是更加微小的绝笔。
同时,它又是我瞳孔中的大银河,
那沾满鲜血的星子,
也叫苦不迭于阴险的旅行。

在那阴沉沉又低迷的山冈,
黑色和亮色同时迸裂的山冈。

无胫骨的风策于树冠,咆哮
与潜伏较量,搂抱着虚无,我便成了
那个最接近于死亡的窥视者。
当我一谈到死亡这个大美人,
我能想到的是那个不拘一格又无法
显形的、也无轻盈的灵鹫。

舒伯特响起,下沉的
那沾有智慧的,喘息的树枝, 
就像这雾涌,那突兀的笋峰款款而行时,
凌迟的脚步再也无缘那火红的日出
和坠海的蜃楼。我委身其中,
我真死了吗。我这敬意献给谁。

当初,骑马而来,已无归途。
而今,我泊舟而去,
像这虚无的时间滚滚,
碾碎的那些类似问题的问题,
仍未放下所在,视作信仰。

还有那点石成金的意念,
疾病像蜜月,快愉则痛苦得像穿刺。
这一席卷空空的时间布满了
我看不见的和我能识别的思想,

有史以来,人作为天地的陪葬,
尘埃的表现特别出色,它的欢呼
源自瀑水的跌落。那招摇过市的天堑
也加入了沉默者的行列。

一个宁可独立、又不可触及的宗教,
就像我的光芒升起又降低。
犹如抽象的哲学启蒙我,
能领略那白雪般的冤情和刻薄。
是的,那命运之门的刻薄,
早早地送我,敞开的则是无尽
无穷的没有力量的期待。

我也是这时间的弃子,
为掏心掏肺的人受到惩处,
而鼓噪人心的琴得到赞颂。
如枯蝶般,请养肥这些诗歌。

站台上,远处的鼓角、梆子
把一个毫无生机的冷世界
打扮得花枝招展。隔墙有耳,
那如胶似漆的困蛇呀,幼虎呀,
蟋蟀详细解说了还迎的图谋。

我超前享受这里的每一口浓氧,
它们的前世都是无味之渊。
那圣水洗尽不了青春的铅华,
智慧的晶莹也时快时慢闪现。

这架巨大又微小的时间机器呀,
没有人目睹它的沉浮。我真的死了吗,
与时间为伍的感动慢待了秋光,
那些在黑暗中摸索着写诗的人呀,
请你重温一遍自己的失忆吧。

白雪抚摸的山体呀,寒冰
高悬的湖水呀,豹子的速度,
都必将成为神的力学。
不为别的,只为那枫叶红遍。

请代我转告这世界的秘密,
我那些无用的心思呀终将别了。
就职于这汹涌又行云般的虚无中,
写下这些诗句,将几日的忧患擦掉。

2019-10-14


木朵 2019-11-25 18:52
总有一个诗歌天使在哪里
检阅我们的一言一行。


唐颖的近作仿佛都在验证这一个诗歌天使的事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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