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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朵 2018-12-04 21:16

木朵:答老点:有别于风之手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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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上书
老点

我从塔克拉玛干沙漠经过
在一处沙丘上歇坐
沙丘上又多了沙粒一颗
众星如沙独捧一月
脚下的星球也不过是沙丘一座
顺手在沙上写下




就转身走了

过不了多久
风之手就会把它们平平擦过


老点

  你好!读了你寄自新疆的十一首诗,为了有针对性回应,我单单选取《沙上书》来说说我的看法。从外观上看,你的作品都是不太用标点的口语诗,记述着快如闪电的那来自裂缝中的一个念头,也可说,你的诗始于一个刚刚为你舒坦而来的头绪,并且,一首诗整个地看,始终都是在续写着这个头绪,遗忘了怎么摆脱它而营造一个不受其约束的结尾。这样的一个念头萌生之际,其实就是一个自我形象凸显之时,你觉得这是一个天赐良缘,有常的时间突然裂开一条缝露出无常的诗之霹雳。现在,让我们回到写作前夕,笼络一下那些前兆、素材、信息,观察它们受到了作者怎样的取舍,或者问:在它们兑现为诗句的一刹那,诗人的取舍标准是什么?试看这首诗的第一行,它带来了事件的时间因素、边界、脉络,但它仍是含混的、不具体的一个所在,它是一个过门,是早于这首诗最关键的行为发生时刻(“在沙上写下”)的一个时点,试想:诗为何需要这样一个开端?为何从这里/这时开始写,而不是直接进入“在沙上写下”这个时间点?也就是说,我们写一首诗时,得盘算一下,面对偌大的沙漠,以及多年来经历的重复色彩,到底写什么呢?对,这正是一个“写什么”(而不是“怎么写”)的问题。此番我引发的讨论的确是一个关于“写什么”的问题。“一处沙丘”是任何一处,是匿名之所在,看起来,你并不追查这是怎样的足以深深挖掘一下属性的沙丘,也不打算跟这一处沙丘的此时此刻建立起感情,而是利用它的载体特性,展示一个人的来到与“写下”的禀赋。说不定,这几个写在沙丘上的字并非你这个人所写,而是沙丘所写,你只是仿写而已。如果,你的诗只涉及实际事件中所写的几个字中的一字,比如“天”,由此展开更精巧或更坦诚的进一步(第二层次)的写作,而不是被“就转身走了”这个看似潇洒的写作者形象所诓骗(你确实可以停留更久,跟所有沙上文字中的每一个字进行交流,找到字与字之间的差异性),这首诗就会写出别的东西来。看起来,这首诗的第二小节无限美好,“风之手”是一个不错的写手,改写了沙之书的意志,而且诗人也被它迷住了,诗踌躇满志于风之手造成的了无痕迹之效果。在这里,你过分信赖一个二元论模型:写下-擦除。或者说,你对“写下”的意义之探索/钻研得还不深,就任由“擦除”来遮蔽“写下”这一行动的未竟之旅,看起来,这个擦拭的动作优美而富有哲理,但细细推敲,仍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逻辑(即便要擦除,你还得另想有别于风之手的手段,你得有字之擦除的B方案),事实上,为了写好这首诗,我建议你不妨做一个实验:真的去沙漠某处(记住它的具体位置,关切附近的景象与地形)写下一个字,然后过半个月再去原地看那个字,而不是含混于“过不了多久”或预测于“风之手”这种普遍的经验,到那时,你很可能就懂得沙之书成就了人之手、风之手的携手并进的友谊。“写下”的意义丛生,正是“写什么”的关键,你要从中抽取更多的意义块茎,而不要着急,哪怕是一首诗只写当事人找到了一根怎样神奇的棍棒写下了一个字,停在这片刻之中、这个时间中的分叉口,“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得到一筐饱满的意义土豆。愿你的诗艺蒸蒸日上!

木朵
2018.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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