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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朵 2018-10-02 06:51

约瑟夫·布罗茨基:诗五首

骆家  译



九月一日(九·一) 
 
这一天曾是《九月一日》。
小孩子们,因为秋天到了,上学去。
德国人抬起条纹型
拦路竿,为波兰人。而轰隆隆的坦克,
像用指甲盖抚平巧克力箔片般,
熨平了波兰沙皇的枪骑兵。
请举起玻璃杯
我们将为枪骑兵干些杯,他们
在死亡名单上位列第一,
仿佛班级的花名册。
风中
白桦树又发出沙沙声,叶子落下,
落到坠地的枪骑兵帽子上,
落在孩子们听不见的房顶上。
轰隆作响的乌云往前爬,
爬过一扇扇翻着白眼的窗。


致安娜·安德烈耶芙娜·阿赫玛托娃 
  
郊外;那里,栅栏后边
镀锌的星星旁的十字架后,
在一家家密匝的门闩后面
还不单单是因为一俄里的重量,
 
而在整个不规则的大地上,
仙鹤的致敬礼那里,
在俄罗斯的身后,仿佛泪水
或我的血都不曾流淌。
 
那里,就在没有走过的路边
我的青春在风中颤抖,
就好像冰冷的祖国
躺在芬兰火车站那里,
 
我向近郊的远处望过去
紧张地,直到眼生疼,
仿佛这些莫可名状的负荷
不仅仅压在某一个人心上。
 
我走着,大检阅隆重登场,
围墙后灌木丛簌簌不停,
在彼得罗帕夫洛夫斯基要塞广场
白夜静坐。
 
云卷云舒,淡淡地,
船舰在桥那边游弋,
不闻汽笛、警鸣与呼喊
一直到大地的尽头。 


赠阿赫玛托娃 
 
公鸡开始打鸣和忙着觅食时,
大街上靴子也辘辘作响,
马祖母绿刚闪耀出光芒,
与时俱进的人旋即毙亡。
 
巷子里小旗子猎猎嘶叫
运河上手枪射击宛若笑声,
玻璃在窗台上嘎嘎响,
房间因此变得格外明亮。
 
一旦开始植树,节奏飞快,
空气闷浊,看不见的士兵们
沿着新式修剪的林荫路,
仿佛卵形舰船的投影。
 
金色的一九二一年如此开启,
在洒满红彤彤太阳光的林间小道,
回答提问的是咒骂,
这个世界被雾气笼罩。
 
可马尔索沃耶广场一到天黑
您一定会自己一个人走来,
蓝色的连衣裙,像往昔一样不止一次,
但始终不见崇拜者,不见我俩。
 
只在手里握着一个纸筒,
唯一辆出租车去远处接载您,
波光粼粼的河水一旁安静流淌,
电缆快垂到了马路上。
 
您抬起美丽的脸庞——
大声地笑,像酬客宴上的发言,
在暖烘烘的桥上听不清的说话声——
霎那间,惊醒夜的空。
 
我不曾也不会看见您落泪,
我将听不到车轮的辘辘声,
它们带您去到海湾、树林那里,
而按父姓却不见您的纪念碑。
 
暖和的房间里,好像没有书,
没有崇拜者,但那也不是我们的,
鬓角倚在自己的手掌心,
您将斜着写下关于我们的诗句。
 
您脱口而出:《噢,我的上帝!
这里的天空已荒芜——只有
思想的残骸,留下个人的好评,
而不是新作品,你的!》 
 

八月 
 
小城里没人跟你们说真话。
何况它于你们何干,要知道反正昨天都一样。
窗外榆树沙沙,对四周景观唯唯诺诺,
还有众所周知的列车。蜜蜂在某处嗡嗡。
 
把十字路口当成自己的职业,勇士
自己现在成了信号灯;好处是,前面有一条河,
你盯着看的镜中人和记不住你的那些人之间
区别也不大。
 
闷热锁住,护窗板用谣言缠牢
或者让爬墙虎爬满,只为避免陷入窘境。
晒黑的少年从前厅跑出来,
周围全是懦夫,他夺回了未来。
 
所以天色久不入暮。黄昏溢出后通常
变成火车站广场的样子,塑像矗立诸如此类,
那里的目光中读得出《就算你可恶至极》,
也只能是缺席的那群人之一。


Postscriptum(附言) 
  
多么遗憾,你的存在于我
意味着的什么,却并非
我的存在对应你的什么。
……而那一次在废弃的房屋空地上
我往布满电线的空中
抛洒一枚镶嵌国徽的铜钱,
绝望地尝试庆祝
统一的到来……唉,
不善于改变
整个世界的人他通常只能
去拨拨豁着牙的电话圆盘,
仿佛一场盛宴中的那张桌子,
幽灵也不会用最后的回声
回答这黑夜蜂音器的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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