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佳 |
2024-11-01 18:10 |
陈煜佳:诗五首
第三阶段
开始写诗时, 我为诗如痴如狂, 我强迫别人听我读诗, 没有听完就不许走。
后来,我认识到诗 无需借助他物,我就是诗, 但当有人叫我诗人时, 我羞红了脸。
来到第三个阶段, 对他人持续的关注 成为诗的来源,生活与诗 统一为前进之轮上的辐条。
在这个第三阶段, 我爱诗,但乐于 去寻找一个比我更爱诗, 更是诗的人。
他者
在韩江边,我们的眼睛 同时被一个婴孩吸引: 他正独自在这条堤坝 临水一侧的斜坡上攀爬。
他的母亲不知去向, 他的父亲,那个垂钓者, 心无旁骛,只关注水面 何时在平静中掀起波浪。
在这个婴孩面前,我们 三个已经分道扬镳的人, 突然达成共识:走过去, 把他抱离危险的境地。
我们把他抱给那垂钓者, 让他迅速回归一个父亲, 而在他的感谢声中, 我们没有感到谁是他者。
奥莉嘉·伊文斯卡娅准备登上囚车
抬头望去, 她看见那条林中路, 她和帕斯捷尔纳克经常在那里散步, 落叶在他们脚下发出的枪响 曾击穿那片秋末的树林。 此刻只剩她一个人, 跟在她后面的 是全副武装的押解人员, 和他们军靴的一阵又一阵 沉闷的响声。 这是爱上帕斯捷尔纳克带来的惩罚。 没有爱,就谈不上惩罚。 像他一样,她无法满足于不撒谎, 而不说出真相, 虽然紧随而来的是隔离, 监禁,甚至死亡。 但只要帕斯捷尔纳克的笔尖 还抵着洁白的稿纸,她就没事; 只要把语言当成唯一的 必须承受的命运,她就没事。 终于,她准备就绪。
为了树
台风第二天,我和朋友 发现图书馆前的金凤树被吹倒, 砸坏了我的雪铁龙 和他的日产。
倒下的金凤树引起 我和朋友的争论。 我认为白蚁咬断树根, 是罪魁祸首。
我的朋友则坚持金凤树根浅, 抗风力弱,连夜的雨又使泥土松软, 使金凤树的根失去抓力, 最终不堪身体的重负。
我们争得面红耳赤,其激烈 让这棵已经倒下的金凤树一再倒下, 直到没有旧树需要倒下, 在一棵全新的树耸立起来之前。
月光曲
把那些晚上提着篮子 去野外收集月光的人称为疯子,我不同意, 因为当他们趋向月光时, 月光并不回避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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