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朵兄”视频号 会员列表
主题 : 胡冬:六祖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2-02-28  

胡冬:六祖

灰色的暮霭里他负薪出林,聆听到
冥冥中,绵邈的烦痛,像深旷的龙潭召他近前:
落日、柿子,面山的铁塔,
镜子盈满的空虚,还有几样别的东西,
都尽可能清晰地,一一蛰伏在里面。

他蹲下,正躬身掬接……而又出了神,
听到身边,另一声低唤——另一片漪涟,
溢吐出瀚云、长天,别的人也许慎重挑选,
他却忍不住颤栗和哭泣,
从温暖而肿胀的佛手旁逃开——

犹如创世的黑鸭穿过子午线,
他也在急促中穿越了篱墙,南方,夤夜的寂寞。
他也问这问那,在心慌的雷电中奔忙,
跟念诵的鱼鳖一起,熬着时间——
那恶作剧的界限,那并非无端的厌倦

使每个人都黯然悔恨了,不再
迁罪于杖怒的,而非挑水的棍棒,更不敢
放下拾掇的尘掸——似乎
那矜持的功课,那不起眼的尘芥
像纯洁一样,曾经妨碍了凡人的成长。

盛满溪流的戽斗逡巡于楚天。
失陪的迎客松,寺钟间的峰壑,黄梅
被三更的气息潺照着——泥胎、供养,
偈唱的织娘……这些都点缀他雪亮的心事,
裹紧披星戴月的全付衣钵——

去充实仓廪的阴暗,去接济麻雀和人烟。
他拖着镣铐和杵臼,像牲口一般
又摸回到从前:那苍黄的云水,
那凛冽、甘甜……雨霖的汤池瞬息万变,
洼窿中的啸吟玄机四伏。

却不知有一天,倒不仅是智者们空灵的欺谈,
敌意的沟洫也以拳脚的渊博
来撑住破败的门面,以及起居间
他节省把持的灯盏——它曾阑珊众生,
麇集起无数意念,如蛆虫之勤勉,

在光焰的肉身里噬啮、观想:
所有的米粒儿都长大饱满,所有的聚讼幡然化解
——然后他妙悟了,在坛宇之上,
在天边,那风云的巨帙仍然绵亘,舒展,
山林里,那不识字的樵夫也照样砍着——

       砍,是把握那响绝的极端。
       写,而像不写一样。
描述
快速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