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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蒙晦访谈(问卷部分)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9-03-24  

蒙晦访谈(问卷部分)

  ①木朵:一棵树由于人/市场的需要,被砍伐为木头,随后又被锯成两段,犹如一个囚犯的腰斩,这一连串形象既是事物的,也是人性的,如此写出《锯木》(2018)这一首诗,似乎正是诗人力图以另一个当事人角色介入事关生死的问题:在这里,无暇探讨庄子那一套“逍遥游”中匠者不顾、大而无用的生存观念,也不是“坎坎伐檀兮”所透露的社会不公平,在这时,诗所较量的是“没有买卖,没有伤害”的市场伦理,也就是反抗的哲学与形式问题。到头来,树,任由人的蛮力改造为家具,符合一部分人的利益与需要,而诗人的建言是,要敢于说“不”,既要谛听到无声的反抗者角色的嘟哝,也要意识到人心的分野,即锯木不仅损害了环境,而且伤及无辜,暴露出双输的危情。被锯成各种木料的树,等同于死亡,“一股死后的/香味钻进了我们的肺”,死-香的搭配展示出讽喻的框架,但是,我们不禁要问:一棵树的牺牲对当代生活意味着怎样的迫切性?“树”必须假借更宏大的所指,才不辜负在诗中的一死吗?
级别: 创办人
1楼  发表于: 2019-03-27  
  ②木朵:死的可理解性难以借助自我的一死得到推展,只有通过他者的死亡,并借助一个“死后”的时刻,才可进入那个理解范畴,于是,在诗中大量出现“死”字,其实都是在尝试对这一理解对象的可修饰性,比如《卖肉》(2010-2017)一诗中“最严重的死亡是没有死透”,《死珊瑚》(2012-2017)所言“这是死后的崭新的世界”。看起来,对事物的理解同时包括对它们终有一死的认识,而对死的理解也同时意味着务必把事物置之死地而后生。死,在诗中,往往充任着一条界线,死前这样一个时机如果得到确认,那就表明这个必死者是匆匆过客,是意义的浮萍,容易遭到否认,毕竟它是位于不死性光辉的对立面。由于写作中的人,在书写时仍然不死,他所能揣摩的死讯就来自于他者的死后状况,这里有一点见证的意思,却又包含着对死得其所的严苛测算。我们所生活的时代,速死之物是否太多,它们增加的不是对死的更丰富的理解,很可能还动摇了人们对不死性的信念?诗,几乎就像一次抢救活动,力争恢复生前的名誉,以便生前的诗意能够与死后的释义保持一个平衡?
级别: 创办人
2楼  发表于: 2019-04-03  
  ③木朵:语言之新,是否取决于需要之新?对于一块无主的海滩来说,它不需要任何人的语言。诗人作为新语言的供应方,他的的确确要懂得一点政治经济学,至少要明白需求方在哪里,或者说,有时做出一个肯定性判断“诗学就是政治(经济)学”也是必需的。在《在海神庙》(2018)中有言“大海止步之处也是大海破碎之处”,这也是一个肯定性判断,是对一个对象的双重认识,也即,在一个表面的、旧有的观照之上,还能发现一个新颖的关照,就好像语言垂青于当前的诗人,使之看见了新的大海。从另一个角度看,大海(在人的认知上)的双重修饰说明对象之新、语言之新的关键还在于人之新,可见,人的新生才是迫在眉睫的需要。于是,诗中之“我”的表现就对应着语言的新进展,《在海神庙》的最后一行(诗的结尾/解围)“我并不恐惧心无一物”中,三重否定(“恐惧”如果也算一次否定)的措辞机制修饰着“我”在一首诗中的位置与负担,毕竟像“心无一物”这样的说法并不很新,为了求新,当下的诗人务必释然于更繁复的修饰吗?换言之,句法/文法结构的内在探索,也是语言之新的工作目标吗?而关于“新”,仍需有新的认识、新的阐释、新的合目的性,当代诗人的一个当务之急在于弄清“新”作为“诗”的一个前缀(“新诗”)到底作何解,尤其是今日之新是否迥异于五四之新?
级别: 创办人
3楼  发表于: 2019-04-18  
  ④木朵:“而我们是谁?”(《无人处》,2017)——当这个设问出现在诗的中间位置时,我很好奇它是怎么一步步抵达于此的,也即,在这一单句所处位置以前,诗做了什么?它是一个结果——要么是线性时间发展的脉络所致,要么是事件的叙述逻辑或观念的要义程序推送而至——还是一个引发其他步骤的灵感前提?同时,我也好奇它所要求的回答,会不会是诗的后继步骤?除了事发时间(比如醒来-起床-上街)可以奉献诗之起承转合的齿轮,还有什么更为隐秘的推力在催促一首诗必须分节、跨行、煞尾?我们的共同记忆中,有不少作品中都放置了至少两个时间点,前后有别地组织着内部结构的演进,也暗合现代诗自上而下排列的顺序,除了时间因素,你印象中还有怎样的一首诗明确地以非时间因素推动着自身谨严有序的建设?回头来说,我想询问的是:什么材料/成分/情节常常在一首诗的中间位置出现?在写作进度中,能适时感觉得到那一刻诗行至半途了,随后所要做的就是营造可供对折的另一半?
级别: 创办人
4楼  发表于: 2019-04-27  
  ⑤木朵:非-逻辑性,这个组合似乎也在模仿陌生性的文本初衷,要求我们的写作每一回都是新颖的,哪怕是比以前新那么一点点,毕竟,惯用的非逻辑性一旦作为一种结构力学,就会走向自己的对立面,而很容易被读者的阅读经验识别出其中的规律与有组织的特征。或许,为了呵护这种毫不折中的非人性、费解性,在写作时,就得设定一个最为苛刻的第一读者,既不是为了简单地取悦他,也不是重复一个已经存有的认知模型,而是与之在智慧诗学方面做饶有兴致的斗勇,以跨行转换中的精打细算来维护作者的天资。同时,民主诗学持论者会认为,逻辑性与非逻辑性是平等的,均为诗性的来源,之所以,采用一个二分法,很可能是我们对二者雌雄共株的实情缺乏新的理解。简言之,我们在与语言打交道时,是否更乐于选边站于否定的一方,乃至于从否定意识中受惠良多,而忘记盘点另一方的回馈?也有可能,逻辑性与否问题被一个同心圆问题所替代,在一首诗中,有一个隐蔽的核心,而诗的每一行都是围绕着它的半径不一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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