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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史蒂文斯:最高虚构的笔记(第一部分)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2-02-02  

史蒂文斯:最高虚构的笔记(第一部分)

李景冰 译

      致亨利·切奇

为何,除非为你,我会感到爱?
我在榨取那个挨近我的悟者的
绝对的书?他日夜隐在我体内。
在这单一确定的事实的不确定光线里,
相对于那光,事实等同于生活的流变,
在其中我遇见你,彼此悠闲地坐着,
有一刻我们处在存在的核心,
你带来的清澈透明是安宁。

(译注:光在变还是事实在变?我可以确定一物,但我自身却是变的。于是,可以看到有一个不变者,与我同一,在清澈透明的安宁时刻。)


它必然是抽象的

I
开始吧,青年,由感知
创造的理念,这被创造的世界,
难以想象的太阳的理念。

你必须再次变成无知者
再次用无知的眼睛看太阳
在它的理念中清晰地看它。

不要设想一种作为理念本源的
创造意识,也不要为此构造一个
满腹经纶的大师罩在他的火中。

在它的理念中被看到时,太阳多么清晰,
最遥远的天空的澄澈将其清洗,
那里拒斥我们和我们的想象……

一个神的死亡就是一切的死亡。
让紫色的日神躺入棕色的丰收,
让日神睡去并死在秋天的棕色里,

日神死了,青年。但日神曾是
不能命名的某些事物的一个名字。
曾有一个为太阳的计划,并且还有。

有一个为太阳的计划。这太阳
必须承受无名,金色的泛溢,
但却在它成其所是的困境里。

(译注:日神死了,可以关联尼采的“上帝死了”。日神死了,但太阳还在;上帝死了,但由上帝曾暗含的神秘还在。这神秘就体现在人的创造以及自然的创生和毁灭中。有一个为太阳的计划,可以关联尼采的永恒轮回。创造的理念可以关联尼采的强力意志。)

II
是寓所里天国的倦怠
送我们回到最初的理念,
那创造的核心;但销魂于真实

如此有毒,对于真实自身
如此致命,最初的理念
变成一个诗人隐喻中的隐者,

这隐者整日来而复去。
可有一个最初理念的倦怠?
其它的会是什么,渊博的学者?

修道者是一个艺术家。哲人
为他指定音乐的处所,说,今天。
但牧师想望。哲人想望。

并且无有是欲求的端始。
有其所无是欲求古老的循环。
在冬天的末尾,是欲求

观察变得阴郁的麻木天气,
并看到乱蓬蓬的勿忘我。
充满雄性,它听到历法的赞美诗。

它知道其所有即其所无,
并将其抛弃如同另一时日的物品,
就像黎明摆脱陈腐的月光和破烂的睡眠。

(译注:诗人是寓所中的修道者,其要把握的最初理念,为诗中隐喻的隐者。哲人把诗人置于音乐的位置。牧师与哲人对诗人青睐有加,在于他们有共同的欲求。世界的轮转无非体现为欲求,欲求因何从何而始,即所谓最初理念,完全混同在了莫名的循环中,性欲求亦在此莫名循环中。)

III
诗刷新生活,因此我们片刻间
分享最初理念……一个完美的
开端,它满足于信念,

被无意识的意志鼓翼,把我们送抵
一个完美的终结。我们在这些点间移动:
初时的率真到其后更多人的率真

他们的率真是强烈的愉悦——
愉悦来自我们对我们所想的感觉,
来自搏动在心的思想,如同血新鲜地涌来,

如同一种灵丹,一种刺激,一种纯粹的力。
诗,穿过率真,重又带回一种力
将一种率真的性质给予每件事物。

我们说:晚上一个阿拉伯人在我的房间,
伴随他该死的hoobla-hoobla-hoobla-how,
将一种原始的天象纵横刻写在

未来投出的未经涂抹的前部,
并将星星抛散在地板周围。白天,
林鸽咕咕着他的hoobla-hoo

而大海最沉实的斑斓
依然“hoo-hoo”吼着涌起降落。
生活的荒诞以奇特的关联刺穿我们。

(译注:诗涮新生活与荒诞以奇特的关联刺穿我们无非一表一里。)

IV
最初的理念不是我们自己的。
伊甸园里的亚当是笛卡尔之父
而夏娃将空气变成自己

和儿女们的镜子。他们发现自己
在天堂就像在一面镜子里;一种第二现实;
并且在这一现实里他们发现一种天真——

一种完全浸在天真里的居民。
但最初的理念并未在模仿中
形成遮蔽。遮蔽先于我们存在。

有一种浑浊的中心在我们呼吸之前。
有一种神话在神话开始之前,
庄严,清晰有力,并且完全。

由此诗涌出:我们活在并非
自己的一个地方,更加非人化
并且严酷,尽管日子绚烂。

我们是效颦者。遮蔽即卖弄。
空气不是镜子而是空空的舞台,
布景黑暗明亮,悲剧的光影

以及喜剧的玫瑰色,其中
深渊的乐器发出声响,如同
我们添加的扫描意义的脉冲。

(译注:欲望衍生为激情,遂有悲剧与喜剧之别。最初理念不在悲喜剧之前,悲喜剧也不在欲望之前。最初的本身就包含着完全或全体。这有点类似黑格尔对理念的起始的设置,即本无起始,所谓起始即是从圆环的任一处切入,任何一点都包含整个的圆即过程全体。)

V
狮子对着激怒的沙漠吼叫,
它的红色噪音使沙子变红,
反抗红色空无以进化其自身——
 
由狮爪狮颚以及狮鬃所控制的
最柔韧的挑战者。象
以刺耳的声音打破锡兰的黑暗,

闪光滑过池塘的水面,
丝绒的颗粒散向远方。熊,
那沉闷的棕红色,在它的山上

对夏日的雷鸣咆哮,酣睡穿过冬天的大雪。
但你,青年,从阁楼的窗子眺望,
斜屋顶的房里有一架租用的钢琴。

你躺在床的寂静上。抓住
枕头的一角。你扭动并压抑
一种因这扭动,喑哑,喑哑暴力

缠绕的痛苦言语。你望过
魔符般的屋顶,像监护者
以自己为中心标出它们并被威吓……

这些就是英雄的孩童,他们的时间
相对最初的理念繁生——鞭笞狮子,
鞍饰大象,驯熊杂耍。

(译注:野兽的威猛与自然相衍相生,而人由最初的理念,在非自然的魔符中,人化野兽。纯精神的游戏,伴随与自然一体的兽性的退化。)

VI
未被领会因为未被看见,
未被爱也未被恨,因为
未被领会。弗朗茨-赫斯的天空

被丝绒的风在丝绒的云中刷亮,
被蓝打湿,因白而更冷。未被
说及,没有一个屋顶,没有

最初的果实,没有鸟的合奏,
吹暗的腰带松开,未被放弃,
快乐是,快乐曾是,快乐的连翘属植物

和那花的黄色,黄色使北方的蓝稀薄。
没有名字,没有什么是被欲求的,
想象也仅仅是源泉的想象。

我的房子在阳光里起了微小变化。
木兰的香气袭来,不真实的轻拂,
虚假的形式,但虚假近于同一血缘。

它必须可见或不可见,
不可见或可见或兼而有之:
一种眼睛里的见和未见。

天空和天空的巨大,
说这气象,仅仅是气象,仅仅是空气:
一种流血的抽象,就像一个思想化的人。

(译注:眼里所能呈现出的,无论是怎样超越的图景,都非真实。然而,超越仍在,如荷兰画家赫斯的画。)

VII
没有伟人——最初理念的思想者,
那时会感觉很好。也许
真实依赖于沿湖泊的散步,

身子倦怠时的调节,看见
地钱属植物的一次停顿,注视
一种生成确定性的幽微,以及

在那确定中的等待,一次静息
在临湖的松林的晃动中。
也许有固有的卓越时期,

就像公鸡在左边啼叫而万物
恰逢其时,无法测度的平衡,
一种瑞士人的完美来临

以及一种熟悉的机械乐音
鼓起狂热,不是我们实现的
平衡,而是发生的平衡,

就像男女相遇并顷刻钟情。
也许有许多醒悟的时刻,
极端、幸运、个人,在其中

我们超越醒悟,坐在睡眠的边缘,
像在一个高地上,注视
柏拉图学园如薄雾中的构造。

(译注:恍兮惚兮,真实总在理性触及又未触及处。)

VIII
即使有维勒特·达克(复古建筑理论家)相助,
我们就能构造一座要塞城堡,
并将主要人物麦克库拉夫(古建筑师)安置在里面?

最初理念是一种想象的事物。
沉思的伟人俯身于紫罗兰的空间,
也许是麦克库拉夫,一种权宜之计,

理性和逻辑,晶体的假设,
起始及一种说出字词的形式
以及字词中潜在的歧意,

夸饰的语言学家。但麦克库拉夫就是麦克库拉夫。
它并不遵循主要人物才是人物。
如果麦克库拉夫慵懒地躺在海边,

被拍打的波浪淹没,在涛声中
领会最初理念的思想者,
他可能上瘾,无论从波浪的语句

或波浪的能量,或深沉的语音,
或一个更瘦弱的存在者挤入他,
或更大的颖悟和预感,

就像波浪终于没有破碎,
就像语言突然轻易地说出
它艰难地讲说的事物。

(译注:最初理念,或说道,就在事物的色空中。)

IX
浪漫的吟诵,慷慨陈词的洞视
是神化的部分,适宜并且
具有原始态,风格源于此。

它们不同于理智的喀喀哒哒,操作的
闪闪烁烁。但神化不是
主要人物的起源。他来到,

密封在箔片里,隔绝理智,
午夜,被专注的眼睛照亮,
裹入幻想,嗡嗡的思想对象

躲避在脑中, 隐瞒
其它的思想,他伏在
对触摸永远是珍贵的胸上

四月的美好柔和地降临,
他跪倒。此时雄鸟啼叫。
我的夫人,为此人唱准确的歌吧。

他是,可能是,但,噢!他是,他是,
这被感染的过去的弃婴,如此聪颖,
手的样子如此动人

但不要看他有色的眼睛。不要
给他名字。让他脱开你的想象。
他的热切是精神中最纯粹的。

(译注:激情表达的方式本身包含原始态,但这里面已经包含了理智的因素。婴儿的混沌中的本能,本来是与血污一并出现的,但世人习惯以颖洁清透来定义出生的婴儿。由是,道在这里就还未还原为现象学。)

X
更高之抽象即人之理念
而更高之人物即理念的解释者,
其在抽象中高于个体的人,

作为原则比章句更丰饶,
幸福之丰饶,葡萄酵母的充沛之力,
在生命中,而不是例外,在群体的

某部分,即使是英雄的部分。
关键之抽象是普遍的,枯燥的,
面貌难解。它是谁?

怎样的拉比,狂暴地成长于人类的希望,
怎样的酋长,独自漫步,
发出无比痛苦的获胜的喊叫,

不是逐个看到这些分离的形影
而是只看到一个,在他旧外套里,
下垂的马裤里,远离城镇,

所寻找的就在其惯常的地方?
无色的黎明。它即他。此人
在旧外套里,那些松垂的马裤里,

它源于他,青年,在构造配制
最终的优雅,不是慰藉,
也不是圣化,而是平白的提议。

(译注:看来,最初的理念显现于所有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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