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海关，灰云涌荡
被问讯和拍摄的图书似乎
受到惊吓。你们越洋过海
为庆幸而感伤。灰云聚集在
天空下的楼宇与原野高压电线
之间。飞机在机场把你们撒下
几个时辰后，回到另一片天空下
你不得不同这天空下的灰云搅混
这是归来之地你的家国与生俱来的
人与空气和尘霾，不可离弃的故土
机翼触抚那里的空气，舷窗透现晨光
街头走向它的人们，小声地说话
怀揣不受限制的绿护照随时出发
身体散逸人间的温度和光亮
他们给你指路，热爱我们的母语
鸟在森林不是囚笼不用主人腔调说话
真纯话语未被禁止空中散逸紫荆花香
携带那里的粮食礼仪和笑容归来
你的世界没有闸口，一个偷渡者
以己为敌的人，跨越自我的边界
寻见新世界。暗中的激情混淆于
迎面涌来的灰云，幽灵般跳荡
空房子
灰暗的尘埃落满窗台
不是不可忍受的
黑箱子停在开门处
背面的空地落满尘垢
停在那里如同等候指令
不将它们藏匿是恰当的
单身主人在空空的房子
一个人在此走动
除了一张桌子
一台电脑几本书一张床
是的，其他都是多余的
有什么风景可观呢
除了尘霾还是尘霾
电视机当然空缺
预留的被禁锢的插孔
也是多余的
让统一模式的房子空着
不拒斥，也不全盘接受
这是恰当的藏身的方式
唯一可以利用的互联网
和翻墙软件，越界
从异域，可以反观
身处的完美的专制
是这样的，对社交的惧怕
交往会参与隐形的犯罪
还要冒着被毁灭的风险
就在这虚室来回走动吧
在我们生命的这个时段
遇逢外部世界的冰河期
不指望它有化解的时候
在此，独自酿制空气
守着一丝光亮而呼吸
门窗紧闭。箱子停顿
心中的风暴吹刮过去
和室外轰鸣的声浪消歇
当你们面对面坐在荧屏前
倾向于隐匿的词语和声音
欣喜的事
三伏天落下阵雨后散步在变凉爽的院子
中断三十年消息的女同学突然联系上
一本要找寻的旧书淹没在书库又冒现出来
忽然听到有人夸耀她（那人不知你喜欢她）
围墙内的院子收到信的同时闻到桂花香
天晴了邮递员的邮车停靠校园梧桐树下
公开课刚讲完下课铃声正好当当敲响
偏远县城的地摊意外吃到儿时的辣味道
恍惚见到外孙的表情相似于你早年的模样
一首觉得不妥帖的诗一下把它调理顺了
小脚姑妈穿着青布棉袄回她的娘家来了
打开门看见大雪铺在走廊禾场田野
结冰的河面印着你和狗的足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