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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木朵:诗十一首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7-04-29  

木朵:诗十一首




黄金屋书肆

这些书的扉页上印着或写下
“桃寨藏书”、“赵敬之先生雅正”、
“王文戈印”……它们曾有不同的主人,
现有同样的归宿:当旧主人过世,
它们六神无主,尽归废旧书摊;
走完视若珍宝的辉煌阶段。
继承人弃绝这些精神火炬:
如同清除茶垢、驱魔或报复。

纸页枯黄,字里行间却干净,
几乎不曾被人磨蚀、损耗,
最初的主人沉默寡言,
从未流露心迹。此刻,它们再也不
显露峥嵘,平静地消磨余生。
它们压低嗓音,摆脱了诱惑,
不致力于证明这儿过去数十年间
好歹有过几位像样的读者。




乌鱼何曾求饶

乌鱼将在正月初十宰杀。
它在狭窄的红色水桶里苟活。
杀死它,吃掉它的膘,
这在人看来,再正常不过,

正如将它从河塘中捕获
并不意味着冒犯和亵渎。
这只是传统节日里
一道待客的美味。

美味预示客人的尊贵,
而最后拥有它的人,
万人之中的诗人,
并不会因它极可能

有一颗昂贵的灵魂
而妥协——而存不杀之念。
这仅仅是流通领域的一件商品,
供求双方均无需付出感情。

它无法用人的语言
要求推迟这一杀戮,
诗人也无视它的语言:
命运,双方面,已不可逆转。




诗神独白

我在人人的身边,
却不弥补他们之间的缝隙;
我举着诗的火炬,
通宵达旦,可众人不见。




艺术家的父亲

乔治·斯坦纳说,在荷马史诗
每一页都“找得到父亲的声音”;
他不是把荷马比作父亲,
而是感激小时候父亲对他的文学启蒙。

停在他的回忆录的这一行,
不禁想起此刻我年迈的父亲在做什么;
大半辈子都跟文学无缘,
从未单独靠近我幼小的心灵说,
孩子,为什么不读读那些东西呢?

这并非谴责、追悔和攀比,而是
我初为人父所面临的又一次考验。




艺术家的儿子

寒假伊始,儿子午饭后
会一直在小区灌木丛边
玩细沙、泡沫——邻近
单元装修遗留的材料渣。
他破坏了沥青路的美感:
这孩子长大后会是一位
艺术家吗?在诗歌领域,
他能超出我吗?看他痴
迷于沙砾,试想,如果
我硬来,他此刻兴许已
乖乖在桌边读《诗经》。
但我劝自己放过他,等
他回眸看我,自觉入门。




观光

一层光覆盖于书的封面左半,
又一层光,更白,在书的表面浅吟,
另有一束光笼罩四周,源自宇宙之初;
应还有一些光,不同层面,不同目的,
叠加在同一本书的皮壳之上。
但唯有心智之光,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于人之初,
才照耀着书的灵魂。请相信这一点。




激情二种

铁的意志不令人注目,
明亮人群寄情于铁的消费。




因果

摇动一棵树,
而树感应有人在摇摆,
在祈愿,在找事做,
这将是多么美好的夜景呀!




奇树的示范

那尖峰之上,
有一株奇树,因通红的果子
而光彩照人;
路人不能得到叶子与果子,
它们那么娇娆、饱满、机敏,
如果久久伫立,
它们又那么雄健、刚正、沉着
——完全地不为人知,
完全地、顽强地,不求闻名于世。
人们得不到的果子,即便当一人
涉险攀援而至,那些光彩照人的果子
也已坠入深渊、腐烂为泥。
它们罕见于以人为知音,
也沉默于指引人的责任。




诗神在我们左右

晚宴中,最重要的一句话
并非出自我嘴;而是一个他者,
在一次谦逊的讲话末尾
——同时起身给另一个他者敬烟——
近乎自言自语,说道:
“我不知道活着的目标是什么?”
——活着有什么意思?哦,这是我
最擅长解答的问题。听到此言,
我立即从与邻座窃窃私语中脱离,
我多么想直视他、拥抱他、辅导他:
亲爱的兄弟,欢迎你加入诗人的方阵!
欢迎你也成为诗神的赤子!




上午的弹奏

楼宇以外,古筝响起。
艺术家主宰了这一历史时刻,
但也可能是一个学徒拨弄出揪心的旋律。
古典的审美提振了我们的信心。
今人黯淡,而先贤如氧。
密不透风的墙壁已见碧绿的壁虎。
艺术家全然不知艺术的边界在哪里,
而边界的真谛孕育另外的艺术。
第二遍的练习,那不可把控的一组音符,
已把乐曲的意义更改,
无名的撩拨,此刻成为其他艺术形式的伴奏,
轮到语言大师上场,重造事物之间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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