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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木朵:诗九首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7-04-24  

木朵:诗九首




绝对的损失

我有三根精神支柱,
现在有一根倒了、绝对地失去了。
只能算抽象地存在于世间了。
剩余的两根正寻觅一个新的替补者,
以便继续相互依赖彼此组合,
稳稳当当地矗立在茫茫人海。




墓志铭

我们每个人都没有自己嘴上说的那么好。
关键看行动。尤其是在失去父亲这个尺度后,
我们人性上的卑劣常常无人以诤言提醒。




间歇状态

不总是有好的感觉,不总是;
时时感到不适与无能,
组合与解释两方面的才能尽失。
  当有读者高声朗读那万幸
完成的、风格卓然的一首诗,
并瞩目于它的作者时,
我知道那是不可多得的,
绝非任意选择的一首诗,
我仍在小心提防无能的厄运不告而至。




探病记

位于一个一分为二的空间,
仅有的供我们呼吸的场域;
我可以占有那个名曰“父”的位置,
但不可代替你——不能完全地
将心比心——去接收这个四倍于
我的繁衍的精力原点。
不可代替的还有那正疼痛的肝,
它已成为你的最后的形象,
搏斗者形象,而“最后”的预言
来自医学的经验不足。在这里,
肝几乎停止了服务,跳脱而出,
成为一个例外于责任和爱的器官,
此时,或可理解为“哭”的模具。
谁能抵达肝——除了称之为“药”的
上苍的化身——意味着我们明知
这儿那儿的心,但已不能改进
        心肝的绝境。




无名诗神

我们的诗神并没有一个姓名。
很可能,一位诗人心目中的缪斯
并非此刻我所崇敬的诗神认可的使者。
也许,八世纪的杰出诗人从未
预设一个诗神;可我们现在情况不同,
需要诗神来承诺语言的法力无边、生生不息。

我的诗神在这里,他是一个男性,
他的神力并未明显地表露出来,
看似常人,又似附体于一位路人身上,
或化身为一棵树。一概匿藏真容。
他什么也不干,也从未出声,
却侵夺着我最佳状态中赢得的语言红利。

他指着那一系列作品中最令人兴奋的一首诗,
——那出色的结构、和谐的情感——
不费吹灰之力,就据为己有。
(而次品他避之千里,划清界限。)
那理应是仅属于他的财产。我必须虔诚地偿还,
连本带息,不能感到丝毫的荒诞。




诗人的历史观

中间是那些仿古屋顶,
前后分别是我与远山的轮廓。
没有它们,远山太过单调,且失之于错落;
没有远山,这些屋顶难获谨严之美。
没有我——这是必然要顾及的假设——远山、屋顶从这个窗口
望去就不可能增加精神上纯粹的力量,静穆的意蕴。
但我也只是一个中间状态,是这座城市——这个市区也是
乾坤的一个中介——必然拥有的其中一个造就美也诉诸美的诗人。
此前有人倚窗观潮,此后的窗边也不会缺少两个艺术的对象。




逸史

旅行计划长期搁置。
一天,在袁山大道驻足,
这繁忙的街道,成熟的风景;
这通往圣人的光明大道,
这伸向反面的星星蓓蕾;
不可兑现的、唯有如此的:
必然的迟缓、必然的待遇。




四十二岁看时间的方式

干完几件体力活,遍体生津,
他住手,想想自己这些天的表现。
啊,这些时间本可以用来写一首诗。
它们耽搁了一首诗的问世。

但诗如他所料,并不来自这些时间,
进而,他断言,诗不是时间的产物。
诗,不再在时间的子宫里凝聚。
一首孤傲的诗从沉醉的时间中
解释有史以来被时间载体
裹挟而去的次要的、柔弱的事物
——啊,时间中的漩涡
并不属于时间本身——何以成为附庸。

有赖于诗的诚恳与明智,
时间从未俘获一首完备之诗。
诗在时间流经的凹槽独立存活、自我塑造,直至完成。  




地方主义反例

邻居小廖高声估算
建造一座跨河立交桥三年的巨大开销;
一掷千金、气吞山河——而我犹在
跳出本地的范畴,预估一位诗人
人间三年还能产出多少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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