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灿然 译
那咖啡馆,在冬天正午的时候
一座白霜的花园会在窗玻璃上闪耀,咖啡馆那张桌子上的人
只有我还活着。
如果我愿意我可以走进去
在心寒的空虚中敲打手指
召集亡灵。
带着难以置信我触摸冰冷的大理石,
带着难以置信我触摸我自己的手,
它,还有我,都在愈来愈新奇的转化中,
而他们永远永远深锁在
他们最后的言辞、最后的目光里,
并且遥远如瓦伦提尼安皇帝
或马萨格泰人的酋长们,对他们我一无所知,
尽管过去还不到一年,或两年,或三年。
也许我还可以在最北边的树林里砍柴,
也许我还可以在讲台上说话或拍一部电影
使用他们从未听说过的技术。
也许我还可以品尝那些来自大洋岛屿的水果
和穿着本世纪下半叶的装束拍照。
但他们永远像穿着男礼服和花边饰带的半身像
封存在庞大的百科全书里。
有时候当暮色涂在一条穷街的屋顶上
而我对着天空沉思,我会看见白云里
一张桌子在摇晃。一个侍者托着盘子转来转去,
而他们看着我,不禁哈哈大笑,
因为我仍然不知道死在人类手里的滋味,
他们知道——他们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