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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木朵:进程中的余音袅袅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7-01-08  

木朵:进程中的余音袅袅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王维《汉江临眺》)


  读者的第一印象是,他自始至终站在一个固定的视角看周边世界。在那个立足点,风景扑面而来,他只需按照心仪的顺序依次把它们的属性拣起并剪齐,纳入那中规中矩的语速之中,当然,他明白最先抓住哪一个闪光点,接着如何推波助澜,最后由远及近,触及风和日丽中的自我身姿。也可说,这是对前程的一次远眺,极目望去,把参差不齐的景观变成统一乖顺的静物。但读者不易察觉到他赋予这些事物的体温。也可说,他对外界的第一印象因他考虑到了读者可能具有的对他的写作一贯拥有的第一印象而略作妥协,迁就了他心目中读者的企求,选取了一个中性的、温和的声音,但又不让读者够到他的肌肤。
  如果是边走边看,一种移动的视角,也不会丧失既定的秩序——他依然有办法紧握事物间已经显露的秩序,或为它们创造出一种可观的秩序。之所以自信于风景犹在,是因为他描述的那些景观基本上都类似于远山远水,是一幅供人远眺的大山水画,观赏者沿岸步行几十米都不致损失掉风景与人自一开始就已确定的比例关系。在巨幅山水面前,人的移形换位基本上不起什么视角偏差的作用,山水并不会因那人的溜达而更换了容颜。风景以不变应万变。
  除了空间上的考虑之外,他多多少少还思忖过把这片山水的本色安排在哪一个特殊时刻亮相更为妥当:是即将与山翁把酒言欢的那个激情四射的临界时刻,还是已见微醺与烂漫的饮酒进程中的余音袅袅,或是次日一觉醒来多个时机的兼而有之,也可能因山翁并不是醉翁,只是一个虚设的历史符号,仅仅是在这里起到跨越时空的历史性会晤的接待站作用?
  他可以彻底地排除一个眺望者在诗中现身,全凭诗句的交织来暗示一个人与所见风光的对峙,也就是说,诗的最后一联仿佛经历了两种思想的斗争而遗留下不易察觉的痕迹与写照:其一,在已显具体的“波澜”之后,还有什么元素可以接下“远空”抛掷而来的指挥棒?这时,一种自我克制的愿望体现出来了,它要求作者从速收拾波光粼粼,回到诗的纪律与法则上来,遵守古老的起承转合训令,呵护自己一贯以来写作中的含情脉脉,不必再延展那多情的眼波,不必去搜寻近在咫尺的其他好帮手;其二,依从他的脾气,完全可以做到风景与人的相敬如宾,甚至再添设警句两行,也不会觉得是难事,比如,从“波澜”顺势抵达“泪珠”,也是不错的选项,那样一来,两行热泪模糊了双眼,整个观光活动即告结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摆在读者面前的最终结果是:他避免了泪眼朦胧,却选择了另一种延续这首诗层次感的、催人奋进的液体: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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