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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德里克·沃尔科特:诗四首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7-01-04  

德里克·沃尔科特:诗四首

鸿楷



珀科曼尼亚

牧人在埃及的天光中忏悔,
阿比西尼亚人的汗水,从腋下
和眼前的坟墓里流出,
这群黑羊,他们的主,要更黑。

姐妹们呐喊,提起裙子,
如潮水,树皮和树油在裙上生根,
兄弟们,把枯萎的葫芦摇得沙沙响,
葫芦的种子是禁果。

对贫穷的内疚,对上帝的爱
跳动如一团火;它们准备着宴席,
而现在,每根魔杖软弱无力,
爱被遗忘,比野兽还要野兽。

旗帜和人群之上
羔羊在科普特十字架上流血,
犹大之狮咆哮,掩盖
圣灵降临节的性欲之火。

为圣体欢庆时,
羊皮鼓问候竹笛
怜悯这些躁动的迷途者吧
他们的生,赞美着生中的死。

时而,那盲兽以头撞墙,
肉体的狂乱,就是死,
时而,那蛆虫蜷曲又耸起,爬行
在呼吸的缝隙间。

放下灯芯,闭上眼!
给枯萎的肢体涂油!
月海干涸,
嘲弄肉体和劳作。

直到决战污染田野
绿色的巴比伦在远方,
直到肮脏的、圣灵复临的信徒,觉得
污秽养育着不可见者。

直到黑色的形体成为白色天使,
每一只眼睛里都是锡安。
高悬头上、黑夜的乌鸦
巡视着永恒。


海歌

那里,只有秩序与美,
奢华、宁静和享乐。


安圭拉、阿迪娜、
安提瓜、卡妮莱、
安琪薇尔,她们都是,
流动的安替列的元音,
这些名字在颤抖,如同停锚的
快帆船上的尖桅杆,
游艇安宁,如百合,
停在宁静的珊瑚港,
缝合海峡的纵帆船,
乌木的船壳,轻盈
它们的桅尖
在列岛间,穿针引线
在水手群岛的
热病海水上
刺出闪光的织绣,
岛上砍落、斜放的棕榈,
奥德修斯的矛杆,
独眼巨人的火山,
在这绿色锚地的和平里,
它们吱扭作响,维系着自己的历史;
飞翔,菲丽丝
从格林纳丁斯返程,
这些名字,进入这个安息日,
它们在港口文员的登记册上;
它们的受洗名,
海水流动的字母,
安眠,带给眼睫……
它们的木炭和柑橘,
炽热的货物;
安静,是绳索的愤怒。
铬绿色的水上
黎明,在破晓,
那些白鹭艇
举行着安息日的圣餐礼,
珊瑚喃喃诉说
纵帆船的历史,
它们的海绵货物
在小岛的沙嘴上
三桅船白得就像
刺鼻的圣马丁的白盐,
布满藤壶的船壳,
留着大海龟的秽物
它的船童看见过
这艘升起的蓝色利维坦
一个航海、信基督、
又勇敢的民族。

此时,一位新手用盐水和日光
洗着脸颊。

在海港中
鱼用银色的一跃
开始安息日。
当教堂的钟,叮当作响
鱼鳞从它身上脱落;
镇上的街道
随着每周成熟的阳光,变为橙色,
年轻的水手
稳稳地呆在船首斜桅上
用一把抖动的口琴
唱着祖父的歌。
曲声缠绕,变小
像蓝色桨帆船上的烟,
在山旁消融。
曲声散开,
随着水湾柔软的元音,
随着船舶受洗、
随着运输权、
海葡萄的颜色、
海杏的酸冽、
教堂钟的连串字母、
白马的和平、
海港的牧场、
随着对群岛的连祷、
对列岛的念珠诵散开,
安圭拉,安提瓜,
瓜达卢佩的贞女,
有阳光和鸽子的
岩石白的格林纳达,
平静海水的阿门,
平静海水的阿门,
平静海水的阿门。


漂流者

为了一小口帆,饥饿的眼睛
就把海景吞食。

地平线,无限地穿过它。

行动孕育狂乱。我躺下,
驾着棕榈的螺纹阴影作帆,
害怕自己的脚印繁衍。

扬起的沙,薄如烟,
无聊着推动沙丘。
海浪,像孩子一样,厌倦他的城堡。

海绿色的藤,黄色喇叭花,
一张网,缓缓经过虚无。
虚无:充斥沙蝇头脑的怒火。

老人的乐趣:
清晨:冥想中放空,想着
枯叶,自然的规划。

阳光下,狗的粪便
结出硬壳,白如珊瑚。
我们终于尘土,始于尘土。
在我们的内脏里,创世。

我若听,就能听见珊瑚虫在建造,
听见被两波海浪鞭打的寂静。
噼啪,我掐裂海虱,让雷劈下。

我像神,让神性、艺术、
自我变得虚无,我放弃
死去的隐喻:如叶子一样、海杏的心,

成熟的头脑,腐烂如黄杏仁
孵出
嘈杂的海虱,沙蝇和蛆虫,

那绿酒瓶的福音,塞着沙子,
贴着标签,一座船骸
抓住钉上的船木,白得像一个人的手。


沼泽

咬着公路的边缘,它黑色的嘴
轻声哼唱:“家,回家……”

在它粘稠的呼吸背后,“成长”这个词
正是它,长出真菌,腐烂;
它的根上布满白斑。

它,比起
甘蔗丛,采石场,阳光冲击的沟床,还要可怕
它的恐怖,让海明威的英雄
呆立在确实、清楚的浅滩上。

它从虚无开始。鞭客罪犯的灵薄狱,黑人。
它的黑色情绪
每次落日,都沾一点你的生命之血。

可怖,独创的弯曲!每棵红树苗
如蛇一般,它的根,淫邪
如六指的手,

在它紧握的掌中,藏着背后长苔的蟾蜍,
毒蘑菇,浓烈的生姜花,
血的花瓣,

带斑点的、虎兰花的阴户;
古怪的阳物
缠绕着在它唯一一条路上的旅客。

深邃,比睡眠还深
像死亡,
它匮乏,又太丰盈,

在迅速满溢的夜里,太过窒息,注意看
那最后的鸟如何用喉咙饮着黑暗,
野树苗如何向后

滑入暗中,随着健忘加剧
变黑,慢慢占据了
它们的虚无,

把肢体,舌头,筋骨打成一个结
像混沌,像前方的
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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