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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木朵:人之常情的介绍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6-12-05  

木朵:人之常情的介绍




码头上,渡轮的发动机惊起了一群鸭子。
在用翅膀把海湾分成
无法复原的两半后,
它们决定留在原来的水边。

一只,两只,一共十六只。
每次看到它们,都不多不少,
像天使的数量保持着恒定。
最前面的是母亲,
湛蓝的海水使她多产而宁静。
紧跟着是她快乐而喧闹的儿女,
渊深的大海刚好淹过它们小小的脚丫。

那最后的一只一直沉默
并且几乎掉队。
但当他努力靠近小鸭们的时候,
他的眼光和嘴巴在不住地游移,
他的身体也健壮得
足以保卫这个小小的舰队。

他大概就是那位尽职的父亲,
大海最坚实的一极,但也许
只是一个叔叔。

  (阿九《渡口》)


  关于渡口所见所闻,如果你记性优良,就不难从《杜甫全集》中找到屡次的示范。而文学批评的奥秘有时只在于凭记忆来对照。从读者的立场看,一首诗因在某处加重了感受而不再显得干瘦如柴,反倒是烈火遍野。这一判断其实赞成“诗是一个空间”的论调,也就是说,其中寓居着某些事物,之外还有其它的补充,那些排队等候入场的乘客。极力追讨诗赖以生存的前提,需要你有敏捷的前蹄,往往你不得不设想如此场合:你正是那挥毫时的作者。那时,踌躇满志,一会儿连写几行,一会儿腕力消失,弄得你不得不取出幻灯机重放那些经历过的镜头,遍寻其中的任何玄机。好比是夜间谒见北斗星,你一眼就看出了璇玑所在。你必须再一次清点数目,以免遗漏事实的一部分。或可说,你只有做到“不多不少”,才能心安,并促使写作变成吃力讨好的活动,然后不禁发觉:外在空间无偿地为诗的边界进行了崭新的勘测,结果是,诗的领土面积比早先描绘的还要宽广。你为找出这一组临时关系而兴奋,犹如雷雨夜里,你打着手电筒看见一对淋湿的小家禽,或如杜甫《独立》所述的“草露亦多湿,蛛丝仍未收”那幅情景。诗沿着那不断拓展的边界巡察,为寻找最后的落脚点而忐忑不安。事实是,你并不知晓现在看见的一群鸭子的事实。你要凭空赋予它们比以往更多的倚望,所遵守的古老抒情法则每次挣脱牢笼,都是新面貌。你接受了诗人写作时的那份谨慎,这小心中的意外,这拘束中的包含,乃至于你也看见海面上轻浮的缙绅。在数字的排列中,似乎早已设定了“最后的一只”所暗含的机关,惟有打开它,才能找到证明诗之籍贯的凭据。诗要么早已为之铺垫,要么因这一折椅的打开而变得高朋满座。你也可以说,最初这儿徐徐展示的是一幅画卷,接着又变成了生态学讲稿,慢慢地,它是人之常情的介绍,通过这些鸭子——这些先知最终涉足的仍然是渊深的伦理之海。所以说,诗所描述的雌雄义务无非是诗人价值观的折射。尽管这一透视是一次受惊后的表现,但那观看者并不满足于二元伦理的设计,就在犹疑间,他那诗的平铺直叙变成了一个复杂社稷的沧海桑田:雄性话题陡转直下,变成了模棱两可的身份之辨——这诗的偶然,这分身之术,一下子把眼前的景象变成了戏剧:王子复仇记,或是近似的千里走单骑。“只是一个叔叔”而已,却为何使这首诗再也不缺少任何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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