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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木朵:摆明了那月亮的游历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6-11-29  

木朵:摆明了那月亮的游历




满目飞明镜,归心折大刀。
转蓬行地远,攀桂仰天高。
水路疑霜雪,林栖见羽毛。
此时瞻白兔,直欲数秋毫。
 
稍下巫山峡,犹衔白帝城。
气沉全浦暗,轮仄半楼明。
刁斗皆催晓,蟾蜍且自倾。
张弓倚残魄,不独汉家营。

  (杜甫《八月十五夜月二首》)


  月给予的形象可谓妇孺皆知,每一次描写月夜,都好比是星光下的越野比赛,既有个人的奋力奔波,又是对他人历程的鸣谢,诗都不可避免落入俗套,也即仍在相关的几个月亮家庭成员之间左右权衡、上下甄选,经过无数诗人的默认,这些成员与天底下的人人结下了不朽的尘缘:它们几乎个个非凡,变得羽翼丰满,好似鼓起了风帆的扁舟,随时服务于夜行人的默思与调遣。诗的奥秘之一在于它不仅是形象的排列组合,而且是形势的紧急集锦;它同步持有两张通行证,好像过了岗哨之后,就深入了自我的辖区,一张证件上载明“时间”的公章,它在许多情况下,确实是“时间”的等价物、仿制品,在自身的发展过程中,有一份对先后次序的警觉,小心地应对着每一次递进,一旦与“时间”的某些属性形似,就大功告成;另一张证件上有“空间”的戳记,好像诗最终要在两个方面形同空间:一方面它必须找到自身的载体,比如一页纸,有皱褶,有行距,有字体大小,显示出它收过“空间”的馈赠;另一方面它始终在边界上活动,同时摆放在它左右的形象太浩繁,它只有通过一个意象的疆土的划定,才便于继而介入其他的边境贸易,并成功地给予读者一个印象:它左右了素材,而不是被素材摆布在某个黑黝黝的空间里。
  尽管月夜所孵化的诸多诗篇,在理解上不难找到共鸣,但我们没把握声称关于月亮进入诗篇的所有配方皆已掌握。不时被月光诗篇蜇咬,好像我们全部的感觉再一次被打扫干净,心灵得到重新的净化;同时,我们发现:眼下所见的这一篇又不免是月亮的精华。我们的感觉系统统一于月光的内涵中,就好像所有的诗人看到系在木桩上的一条狗,都会猜到附近有一个牧羊人的家。而写作就在去感觉的使命与避免落入俗套的对感觉的时刻警觉之间蹒跚,尝试新颖者可以提前使用月光签发的支票,这种意识实际上是写作史上的一次自觉:不仅要交代清楚他受到了怎样的轻轻触动,而且还要清除附近他人的作物有意蔓延而来的野草。我们通常来不及做这些角度的统筹安排,写出一首诗,对应了外界变化就了事,就卸除了包袱,其中到底包覆着怎样的写作史,则是来不及观望的。不必为此郁郁寡欢,你袖手旁观的野草强劲有力,如果没有拔除它们,并不妨碍你走过去——这样一份同情心实际上是为我们预约了一位高人,我们将眼睁睁看着他脚踏实地、干净利索,尽管他刚刚过去,留下的足印里立即又有野草覆盖。
  这位高人所干的,貌似我们已经尝试多遍的,但是又示人以独特性,比如我们长期停留在一株桂树四周,采摘历来的芳香,但经他的引领,才发觉它还可以是一条通途;以此类推,月亮的家庭成员个个都能为我们的啜饮加糖或加盐,也就是说,它们始终能为我们的进程添加一点新意。围绕着月亮的恳谈会由此变成了加薪的讨论:我们几乎不可能釜底抽薪了,惟一的例外是我们失去了记性。那月亮作为一个契机,频繁地调动内部成员,合乎时宜地运动,这是这位高人的卓越之处。比咏物诗多一层愁云,比抒情诗多一道机关,你要问这首诗的籍贯,不如去打听一只漂亮的鸡冠是如何产生的。
  就一首诗的具体开展而言,既是秘密的基石跳起来发言,又是诗人深谙的优势派发。当月亮首先作为一种阅历、一种视觉反应出现时,留给诗人要干的活就是把集而又散的那被映照多时的干柴再次堆积如山。顺从那熟悉的目光,将庭院的每个角落用和风细雨梳洗一回。从“满目”生辉,到“见”和“瞻”的铺垫,一幕好戏半推半就而出。“明镜”太俗,但归于“大刀”的折算,却获得了不小的毛利,“桂”高挂于天,安守诗之天时地利,算得上自然而然,甚至可以说,任何关乎月亮的叙述,没有桂树的点缀,就找不到落脚点。“霜雪”和“羽毛”则是月色皎洁的代名词,是夜间某刻与月光办理了为人处世的交接事宜。“此时”者,“秋”也,终于划出了诗人的立场周围到底还有怎样的取给。请注意视野的由高而低、由远及近,那只预存的小白兔既是“羽毛”的滑翔,又是视线的一波三折,接着,在第二首诗里,诗人再次考察了自身如何在传统技法面前置若罔闻,摆明了那月亮的游历,也就暗示了诗人的处境。这时,哪来得及细忖视线的高低安排,只凭感觉游移,直至“蟾蜍”收壶圆杯。而想像月光普照下的某人某事,恰好说明了诗人到底有怎样的胸襟;诗刚好休止在诗人的这番想像之中,于己于人的折返终于赢得了忠于诗意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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