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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陈家坪:论小诗人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1-12-03  

陈家坪:论小诗人

天被锁在带着纱的窗外
  ——朱夏妮


  我们知道,小诗人是相对于大师而言。论朱夏妮的诗,称之论小诗人,主要因为她年龄尚小,却具备了诗人的诸多优良品质,实在令人称奇。从题记的引诗中,我们能明确地感受到,她作为一个诗人的非凡的视角。
  在现实生活中,被我们称为天才的诗人往往是一种无意识的棒杀,而朱夏妮名符其实。天才本身是一个有着过高赞誉的称号,但如果恰如其分,它就不过仅仅是一个贴切的用词而已,尽管它仍然包含着赞叹。因此,我的评论主要集中于朱夏妮在她的诗歌表达中,是如何作为一个诗人而存在?这个存在必须要有它的独立性和相对完整的世界观。这样一来,作为诗人,也就没有所谓的大小之分。小诗人的标题顶多算是一句不够幽默的俏皮话。
  《顶着瓷罐的少女》首句:圣水盛在沙漠中的小水洼里。语调平缓,中恳,语言内在的逻辑完成了一种表达上的确定性,令人欣然接受这一幅画面:顶着瓷罐的少女走到水洼边。然而,这个画面充满了悖论:圣水之圣洁与沙漠之荒凉,沙漠之广袤与水洼之小。而它们的关系是,在沙漠中,圣水盛在小水洼里。小水洼之于沙漠何用?必然无用,无用反而显示精神。当然,也只有在这样一种精神里,才会产生一个传奇:水洼边瞬间长起一株带着玫瑰香的茉莉花。如果说是少女侧身摘下了这株茉莉花,又是谁摘下少女那“虽然蒙着白色的面纱”?同时,这个画面跟一幅世界名画叠加在了一起,光彩照人。也许读者会疑问,对于一个小孩子,朱夏妮会思想得这么深刻吗?这是一个值得探究的问题。在这儿,如果仅仅是关于沙漠与少女的想像,我们可能不会存疑。而关于世界名画的联想,就存在着一个文化上的熏陶和吸收问题。并且在表达上还有巧妙的叙事,和形象生动的画面,这是可以称之为成熟的表达。
  在我看来,诗与非诗的区别在于语言意识,让一切在语言内部转换。不是事物自身的发展转换,事物自身的发展转换只是在客观上为语言提供了一种可选择的形式。朱夏妮在诗歌语言上的转换能力,如:“那声音像硬币掉在木地板上”,声音转换成了硬币。这儿表达的神奇在于,本来是硬币掉在木地板上发出了声音,结果成了声音像硬币掉在木地板上。声音,一种不可捉摸的东西,形象为硬币掉在木地板上。声音原来是结果,现在成为可以被反复演示的某种主体。“那光像圣母头上的光圈,我黑暗的心灵被圣母的温柔的光照亮”,因为光像圣母,所以,当我黑暗的心被光照亮时,我就体会到圣母的温柔。通过借喻来完成一个逻辑上的变化。“风把树叶,吹成下雨声”,前面把虚的声音转换成实物硬币,现在反过来,把实物树叶转换成虚的雨声。正向思维和逆向思维互动,表现出了朱夏妮在个人思维上的自由。在完成这些事物虚与实之间的变化时,朱夏妮大量运用到比喻的手法,如“时间会像梦一样离去”、“我像被书本夹在中间的树叶”、“我看到尘土被风吹得像大海的波浪”、“月亮上有一层薄薄的纱,淡得像烟一样”,这样的比喻,是一对一的比喻。但她也有一对三的比喻,如“影子像波纹一样散开,我把耳朵贴在古石墙上,只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像寂寞的呼吸”,影子像波纹,像空气流动,像寂寞。这是内在的逻辑,但事实上每个比喻都服务于它独立的主体。如果说前面的比喻都用了一个明显的词:像,下面这组比喻就要高明得多了:夜的草原是一块布,抹走了美丽的和不美丽的一切。由明喻用到暗喻。我想这是一个诗人成长的初始阶段,接下来,就不必运用比喻对世界说话。因为不是世界像什么,而是世界本来如此,理当如彼。
  诗人对自然世界的敏感反应,体现出诗人是如何在跟这个世界发生着关系。朱夏妮的表述是这样的:“我听到了夏天的风,和连绵起伏的鸟鸣声混杂在一起”,“乌云依旧在天空上,轻蔑地看着我”,“我不愿把羊儿吵醒,只能静静地,把寂寞吞食”,“我迷路了,找不到家乡的方向”,“今晚有月亮,它有一点羞涩,我享受着它那黯淡忧伤的月光——”,“我望了望,那逐渐变紫的天,忽然感到有谁在听我说话”,“夜晚,我感到一个小小的生灵飞进了我的心里,这促使我向外面的天望去”,“但我记不记得何年何月与它相遇,那时我不在意它的存在”,“我可怜的心,睡了吗?”“通往天堂的马车,请别把我亲爱的你接走”,“这儿除了蓝色的呼吸,只有风穿过这隔离我和天的窗纱”。通过这些诗句,我们可以感受到生命的寂寞、孤独和死亡意识。我相信这些感受会发展成为某一首诗的主题,使之更为集中,并且丰富。
  跟诗人自我关注同等重要的,就是对事物的观察。“湖岸的唯一一盏灯,很暗却很温暖,它是萤火虫的家”,“糖果没了,只剩糖纸在努力让自己饱满”,其中,糖纸让自己饱满,可谓别有深意。“湖在摇,哄着倒影睡觉”,“云会扒在山的肩膀上,等着太阳回家”,这些事物的情态,经诗人之手充满了人世间的温暖。“山间的雾和阳光,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谁了”,简直可以取笑一番。当诗人把内心投向外界事物,获得的反而是童真、真情和高亢的情怀:“太阳和雨,一同高歌”。总的来讲,读朱夏妮的诗,可以感受其内心世界的静谧与深邃。草原与湖,是其目前诗歌写作的一个地理环境。我觉得在有了这些散论之后,我们可以好好读读她相对完整的诗作,这样的诗作包括:《顶着瓷罐的少女》、《当羊群在睡觉》、《当你伤心时》、《草原》、《木屋·夜晚》、《没有星星的夜》、《夜中天》、《无题》、《孤独的小孩》、《风》、《天堂》、《世界·罪恶》。

2011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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