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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周鱼:死亡变奏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6-01-20  

周鱼:死亡变奏




早晨他是三个,留一个在家,
另一个陪同他走路,进学校,
教课与在晕眩中批改学生作业。
马路与马路上,轻拽他的耳廓,
空留着的同一个位置。

黄昏他归家和侄子坐在客厅,变成
紧裹的一个,一个黑影,
他与那年轻的沉默者
之间,有一个位置空着。

再晚些,在面包店,他继续缩减,犹如
已不在,从自己中钻出,虚假盯住
一个位置,精魂像一件穿旧的外套
被吊钩挂住,却令人熟视无睹。

再归家,他的妻子还未回来,
素日的争执声在此时停在闹钟
干涩的发条上。
有一个位置依然空着。

他把四五种药从塑料袋里解放,
按照盒上贴的说明一一取出
相应数量,点数。那个位置
在那里,并且逃逸,轮廓清晰
却不被计算进去。

早些时,刚入中年的他驾驶摩托车,
带上后座的女儿,去看一处可能的住所,他
也是三个,在把一张幻想的海报折叠时
另一个大胆摊开,在和女儿和摩托车
在大桥底下躲雷阵雨时,又一个
在雨里独自奔跑,滑了脚,像曾从山坡上

狠狠跌落,他醒来在医院,足足几个月里
他是三个以上,至少有两者与自己
掰腕摔跤,而不受就在床边龟状的空位
诱惑。再早些,在童年的

黎明,他是十个或几十个,过早活跃
在甘蔗林偷偷挖好的坑里咧嘴笑着为
未入口但终将来临的甜味。几十个他躲在
坑里,不被甘蔗林主人发现,也侥幸不注意
来自那个犹如躲藏着的空位的偷睨。

一日快结束前的暗黑在上爬,
千万个屋顶犹如一个屋顶,
此时他嗓子沙哑,耳朵亦不灵敏
指不出那流淌的——怎样沿着屋檐
倾泻而下。从不倒流。夜雨没有变大
也没减小,咬着土地,静待交班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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