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朵兄”视频号 会员列表
主题 : 芬雷:致泼先生:箭簇的未来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5-03-06  

芬雷:致泼先生:箭簇的未来





  泼先生是谁?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有人把某个人认作泼先生,也有人把某几个人认作泼先生,我觉得这里面都存有误会。当然,这个误会的始作俑者是我们自己。“一个青年学术团体”,不是吗?你们自己不就是如此描述的吗?是啊,一个青年学术团体!但是青年是个什么概念,学术是个什么东西,而团体又是哪样的玩意,好像始终不易说清且各有成见。这就使得当初权宜而拟的那个短句,已然构成这个奇怪群体的某种误解。
  无形之中,泼先生,被难以触摸的墙壁给围堵起来。这个被围堵起来的空间,可能是一座高台,也可能是一座牢狱。前者的话,似乎不赖,还可以唱戏。这是一个被观赏、被期许、被展示的一个空间,潜台词是:“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我且坐下来,瞧瞧热闹。”而后者的话,类似画地为牢,近乎体罚,不免令人难受。这更接近一个内部的、隔离的、规训化的空间,潜台词是:“你们是你们的,我们是我们的,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这两样空间相互挤兑,正在给泼先生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
  问题的关键在于回答泼先生是谁。按照我个人的想象和理解,我觉得泼先生不是一个人或许多人。而且最重要的,泼先生不是一个名字、一个姓名、一个称谓,它不能扣在某个对象的头上。泼先生,是一个呼名,准确地说,是一个针对想象中那个人“莫须有”的名字、姓名、称谓的一个模拟,或者说一个虚拟,于此同时,也是一个创造。它不可能是一个团体,因为它缺乏一种显见或系统的语法以便成就一个组织,在环的形式上它更像是一个链,葆有他者灵魂的阙如。这也就决定了,你无能通过它发出任何的指令,你只能从针对它的想象性、虚拟性、创造性的呼名之中认领本就属于你自己的指令。因此,泼先生,更像是一个未知的你,或者说,未经认领的你。是你的我,你的你,你的他。是主体的漏洞。是自身的他者。是所有那些曾默诵如此呼名的远方关注者。是那些甚至从未知晓如此呼名的异域呼求者。也许可以说,泼先生是未知的任何人。无论谁或什么。
  起码在我这里,写给泼先生,即是写给你们,也是写给他们。而且首先是你们,是他们,然后才是我们,才是我自己。泼先生,试图投入一场独一历险与繁复实践相交织的呼名行动之中,如此呼名行动,类似一种源自古希腊的斯多葛派射手的射击。德勒兹在《感知的逻辑》一书中曾披露这样的行动,他写道:“他拉开了弓,必须达到这种境界:瞄准的对象不是靶子,而是瞄准活动本身;箭按直线飞出,让这条直线创造出它自己的目标;瞄准的这种目标构成了一个平面,直线与点——射手、发射、发射物——恰到好处地分布的平面。”泼先生的呼名,犹如斯多葛之箭,它的行动是在弓箭射出之际完成的。至于未曾瞄准的前方,可能是森林,可能是江湖。是森林,就总会有猎物,哪怕它躲藏在幽暗的洞穴里。是江湖,就总会有游鱼,哪怕它已然演变成为坚硬的化石。总之,箭,无穷尽的箭,就这样从弓弦之上射出,你们会在受伤的空气中看见仿若鸟群的箭簇。
  应该说,这样的射击关乎一种启蒙,只是在生活实践的斗争中,如此启蒙,经历了一次逆写。按照康德的说法,所谓启蒙,即是摆脱自我招致的不成熟,而泼先生,更像是外见、外露或者外汇出自我招致的不成熟。这从泼先生发起至今近八年的摸索中可见一斑。我们想象了很多,也舍弃了很多。有很多未能兑现,还有很多未能实现。吃一堑,而后长一智,除此之外,别无蹊径。这样不断外汇出自我招致的不成熟的过程,接近于我们所谓的“青年”状态,仿佛横亘在生活实践斗争中的,一个永恒的青春期。不知所起,不知所终,就这样决绝地倾斜着。
  这注定是不公平的交易:内外之间,汇率失衡。于是,它从不在意脚下的大地是否足以供给一个平稳站立的位置,因为宇宙倾斜在先,所谓不周山的神话也不过是某个星球的说辞。在了一个倾斜的位置,在了一个间隙的位置,泼先生的学术志业,始于启蒙的逆写,起于外汇的失衡。也就是从这个位置,泼先生重新发现了写作。而且,如果前者可以归认于创作,或者说原创的写作,那么后者则可以归认于翻译,或者说翻译的写作。一者是创作,一者是翻译,不是基于某种或神秘或实在的知识体系、语言范式或心理分析,而是基于写作的实践本身,这是我们所认为的泼先生的学术状态。可以这么说,无写作,不学术。甚至说,已不再有任何学术,只剩下了写作。
  写作,并不意味着惟文字,更不意味着惟文学。在泼先生这里,写作可以是一切。影像、舞蹈、戏剧、雕塑、装置,乃至姿势、表情、神态、沉默、无语,都是写作。值得重新认领写作,重新认领写作发出的指令,并进入到写作的斗争中。写作即是一切,写作斗争一切。于此意义之上,作为“一个青年学术团体”的泼先生,也即是一丛持续外汇出自我招致的不成熟的基于写作实践本身的箭簇。它见证过空气的鲜血,也就是雨;它见证过宇宙的倾斜,也就是光。这箭簇以一种未来的尺度标记雨滴和雨滴之间、光线和光线之间的纯粹距离,并于这纯粹距离当中,练习换气,学习呼吸,温习曾经远去却未曾远离的共同生活。我们称呼这样的共同生活为“团体”,它来自“一团多余的气息的体认”,就像它从来没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这就是泼先生。
描述
快速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