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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埃德蒙·雅贝斯:绝对——论莫里斯·布朗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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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楼  发表于: 2014-04-16  

埃德蒙·雅贝斯:绝对——论莫里斯·布朗肖

刘楠祺

 

  就某种意义而言,中性是结的神经。
  结反抗绳索沉闷的压力。那是纯粹的反抗;是主动的冷漠。
  绝对并非中性的他种形式;而更像形式之外的中性;是那位至高者早已打定的主意,是陷阱。
  将中性的结解开。将孤独的有限推向无限。
  那是一种书之外的绝对。
  “带着何种忧郁,带着何种沉静的确信,他感到自己再也无法说出:‘我’。”(莫里斯·布朗肖《等待·遗忘》)
  绝对的在场,便是缺席。四处,永远是同样的虚空。
  “非在场,非缺席,它诱惑我们,令我们仿佛碰到了只有我们都不再存在的情况下才能碰到的情形:除非——除非在极限之处;这种情形我们称之为‘极端’,假定它确实存在的话。”(莫里斯·布朗肖《那边的脚步》)
  “人在其绝对特异中寻求自我。”(埃马纽埃尔·列维纳斯*《他人的人文主义》之四:存在的特异性)

那是一切海洋之外绝对的海洋。
那韵律——那仪式——蕴涵着我。
书写令一切不受约束。

没有时光能使我们结合。
没有鬓角能在白中变白。


  “为那逃避责任者担保。”(莫里斯·布朗肖《那边的脚步》)
  那是绝对的苦涩的二重性。面对这种情形的冲突,黑夜带来了祭品,那是一颗细微的星体和来自大海的一小撮盐。
  “书写就像书写的问题,问题承载书写,书写承载问题,不再认可你与存在之间的关系——首先,它被认为是传统、秩序、确信和真理,是所有根深蒂固的形式——这种关系是你某一天从往昔的世界里接受的,那是你曾被唤去统治的领域,旨在强化你的“自我”,尽管天空自从为虚空开启之日起它便似乎有了裂纹。”(莫里斯·布朗肖《那边的脚步》)
  你向绝对靠拢,在那儿,生命是动词活,在那儿,死亡是动词死;在那儿,一切都在运行,一切都在行动,一切都在静默;移动与静止,呼吸和断气,都只能是荒诞的,过度的,是近乎于无限中的某个词语的无限;有如所有摆脱奴役的词语,有如名字,有如结,有如不可食的杏仁。
  哦,滑动的门槛被通告给禁入的门槛。
  “透过词语仍显现出一丝白昼。”(莫里斯·布朗肖《等待·遗忘》)
  我们总是徒劳地想在有限的大胆之书中,在碎裂的朦胧光线里掌握住词语和时光的无限。




(心愿,海浪,风帆。
绝对的消极。

那是强制的永恒。)


  我们受制于这本书,毋宁说我们受制于想成为书的那个东西而它永远也不会成为书。
  “一个故事?不,没有故事,永远没有。”故事在于允许讲述,允许让它前来。
  没有任何故事发生。这里,一点儿也没有故事的位置。
  你们的故事走进了故事的岔道,仅成为在其终点、在其最后可听到、可备案的瞬间被发现的话语。
  书写是线性的、脆弱的、隐伏的;它具有消除疑虑的明晰。到处都不存在一丝一毫的过份。这是怎样的教诲呵!又是何等迷人的镜鉴呵!它在某些方面可以消除疑虑,但那只是表象。因此,它是透明的。
  怎么说那个束缚我们的东西?——或许,需要参考作为其中心和油斑的漂泊。
  书写总是被压抑的。
  生命之外,黑夜之外,是书。
  (对死亡的这一追问,通过这本书,透过书写所拯救并如此展现的片刻,能否得到安息?书写保留着拯救临近的幻觉;但火无法用火救火;寒冷也无法用寒冷避寒;正相反,它们令火与严寒长存。)
  我们还受制于静默;那是枯井的傲慢;是沙与沙冗长的私语。
  我们受制于符号的白中之白,而符号之黑在白的极点变得可读。
  我们受制于非思边缘的四分五裂的思想;那是言说与被言说的不可能。
  我们受制于各种不安的世纪,而那缕微光前,汇聚着我们男性的能量:分歧。

  (“水井,那不是墨水盒吗?
  “朋友,你的笔别蘸的时间太长;你会随它沉溺;因为你的躯体在你的笔中;
  “‘但这口干涸的井要用何种更可怕的死来威胁我们!’我在《问题之书》中遇到的一位智者这样写道。”)

  我们受制于我作品中智者们的箴言,受制于他们在这本书离开后留下的尚未表达的东西。
  (……分歧,不就是记载的言说与来自四面八方自我言说的东西之间的距离吗?不就是同声音一样,要不可避免地同文字决裂的空间吗?文字和声音的论说总是以其边缘和应许之地的静默所吸引的无声雄辩打动我们;不就是大自然本身固有的沙与海、天与地之间的距离,而我们在其间呼吸,移动,并在期待之外和遗忘之外表达我们自己吗?
  “我没有听到他们的词语也没有看到他们的嘴唇动弹。但我知道他们在说。他们所要表白的一切,都在他们爱慕的眼神中表达了出来”,萨拉*曾这样说道。
  情人的话语是难以言说的静默所塑造的话语。
  我们受制于情人、殉道者和死者的巨大静默。)

  刮板与故事:两个障碍物勾勒出轮廓。两道粗粗的界限。那是开端与终结。于是,我们可以安全地停泊我们的小舟;但假如障碍物是丝绸,是空气,是青烟,还有哪位船夫和读者会来此避难,会对他们的货物感到放心吗?
  远行没有终点,也没有序幕。作家和水手之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那是不可接受的船籍港。
  所有的书都在问答那一个人的询问。
  这个故事以多种方案、在不同的默契之上制作;在已言说的部分——从未完全说出——和已感知的部分——从未全部感知——存在着不协调;因而,这一文本在被期待、被遗忘、被重获和再度失去之间得以书写。
  从这种书写中,谁能说出最近的未来,而从阅读中,谁能拟定阅读记录?
  (我看着岩石间优雅而色彩平淡的鱼儿在水中游动,一些游在另一些下面。突然,它们相互靠拢,在同一个水层聚集。我想,书写过程中那些友爱的语句就是这样构成的,在那儿,词语挨着词语,为了同一个偶然的命运排成一列,而与此同时,死亡围困起大海。)



  那是一部不可重建的作品。对我们而言,那令人如此期盼的回归,那《回归本书》*,他竟然毫不知情?
  ——回归唇的阅读。于是,一经诵念,一切都被阅读。
  总有一本为书的到来而备好的书。——那本书随之而来。
  那是一部在其慷慨更新中的绝对的、不可反复的作品。
  那是一部不可再生的作品,却已在露水中绽放;
  但在这儿,时间并非关键。
  哦,杀死上千只手,杀死上千个翌日。
  纵然万物弃绝白昼,太阳仍会升起。
  那是一部不可还原云彩、蜃景、信息、习惯、投票、蹂躏……的作品。

如何言说束缚住我们的东西?
死亡令我们变轻。
距离让宇宙散发
香气。
虚无让我们衡量虚无。

在水塘里,
时光遥不可及
而现时
停滞。


  障碍并非水的主人,而是通道的主人。
  (我们能因重复而痊愈吗?这本书的重复将其删除。
  没有了书,与一切词语相分隔,呵!我们会最终死于未开发的荒漠极限,再没有一个符号或一个声响光顾;我们会死于欲望爆炸的极限吗?)



一条线
如此精美。
那边,
这里,
是深渊。

切削:沉闷而平行的切口。
那是它们自身。
那是它自身。

伊乐藻*,hélodée,来自新大陆,水生植物,繁殖如此迅速。
死亡束缚了水塘。
请把水还给水。

(将字母h还给词语,
将斧头还给解放者。
选择最好的拼写法。)


  最初的细胞。在茎杆的两极之间,那是虚无根本的探索。

白在那边。
纸页
在全部白后面。


  (“……但真实的探索会化为荒诞的命题:我必须在那儿,因为我不该在那儿。”皮埃尔·克罗索夫斯基*《狄安娜之浴》)
  从矿井宣称的伤口,到水底匿名的书写。
  “条件理论:[神学]上帝独自拥有的知识,指在某些条件下或某种情形下可能存在的东西。”(利特雷词典*)

没有绝对理论,
但有
关于视觉,
——在看与说之间——,

关于遗忘
——在说与做之间——,

关于沉默
——在夜与血之间——

的试验。


  首先是一种伟大的自由:不屈从于现实,只服膺一种绝对的真理。
  那是反常的绝对自由。

谜,如同一个点。
永远是书的结束。

一团绝对的火,
一种缺陷,
一个——存在的——事实?

已逝的生命——外来的——用以对抗已逝的生命:

(悬而未决的生命
蛇行于
虚空。)

  所有在场都是有条件的;无限的缺席才是绝对的。
  大海的声音是声音存在的证明还是大海存在的证明?
  那天空的静默呢?
  依赖于言说,
  依赖于呼喊。
  (伊乐藻,是充沛的话语。是从水塘到水塘的艰难航行。
  在我们地区没有植物,没有果实,无限的空白,那是饥馑。)
  不和谐的大海。和谐被封存于白昼之外。
  无限只能以无限的概念定义。
  死亡活在虚空。死亡意味着以某种方式让空虚活着。
  退出词语,以便在虚无中被书写。
  于是,书写就意味着在被诅咒的词语中留下出口。
  
最终要走出
对列?漂泊。


  偶然发现的踪迹是对我们的恩典。

  绝对在不能言说者中献身于言说,在不能思想者中献身于思想。

那是绝对的颤抖。
是局外人。


  (有什么能约束它呢?是在场吗?——但假如在场本身就是缺席呢?是这本书吗?——但假如书归根结底只是其自身希望的词语呢?是时间、呼吸、表达、询问吗?——但假如永恒、宇宙、漂泊、确认都是令人心烦的否定呢?
  那就应该转而向太阳、向阳光法则、向眼睛、向无垠的日与夜、向我们凌乱无序而琐碎的知识中去寻求答案……)

这知识并非我们的。
我们的知识是非知。
那是一个摆脱了知识的知识
知识在知识中沉溺。

那是冷漠的思想高傲的冷漠。
那是最高阶段的智识的惯性。

那是一粒混入沙中的种子,只能在沙中存在。
在这儿,盲目意味着洞察一切。

药贩子们
——为看热闹的人——
走开吧。

在这儿,盲目意味着审慎。

知识是极端贫困的能力。
呵被动的平庸,呵死去的大海。

他人,相似的一天,为瞬间的书写所伤。
而假如明天粗暴地拒绝变形呢?

兼容性。
行动与功能
非兼容。
有时一个词语就是一只鹰。
黑夜保留着节庆的布景。
白昼是虚无的场所。
面孔对着面孔。
纸页连着纸页。


  他们将灯光聚焦于话语的性感,而正是静默的性感令话语眩目。
  (“最性感的时刻是静默的白垩时刻”,于凯尔*曾这样注明。
  “快感,那是汗水的浪涛中精液的边缘”,雅尔*曾这样说道。“那难忘的夜。你用精液在我闪亮的胴体那美丽湿润的纸页上书写。”而随后又宛若梦呓般地说道:“快感,那是粘合石块的砂浆。”)
  对爱的恐惧是对白昼的恐惧。
  “全部的爱就存在于生命后的静默之中。我的爱正始于这种静默。”萨拉曾这样写道。
  那只手知道它终有一天会舞动起最后的审判那张羊皮纸。
  假如你们拒绝审判,那就砍掉所有的手吧。
  这律法便是这本书的律法;但施行中曾有多少滥用呵。
  唾弃吧!



  “领主有永久管业权的:指对人的约束。是古老的既判例。适用于其财产只能遗赠给直系后代的犹太人,当其死亡而又无子嗣时,其财产便由领主继承。
  “在法国,犹太人是具有永久管业之领主的农奴。
  “在弗朗什-孔泰*,一个自由人只要在一幢永久管业的房子住一年零一天,即变为奴隶。”(利特雷词典)
  书,是永久管业的房子吗?我们的家厚厚的四壁变成了什么?
  
从此,
既没有房顶也无四壁。


  农奴,是这本书里的犹太人。那个进入我房子的人,他怎能知道是在我家里,既然我住在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词语里?然而,由于我的过错,他被变成了奴隶。
  我所能遗赠的,甚至我的孩子们都不能受益。我付出了所有而这个所有却只是数不清的乌有的残灰。
  人们雕琢石头,正如雕琢自己的死亡。
  对其而言,其所抵制的正是希望更有尊严、更体面的死。
  死亡总是会将我们置于其桎梏之下,以其高傲激发未来。
  书,我们曾选择过这所房子吗?
  你曾说:“作家和读者都在这本书里中,而两者都在死去。”
  世袭农奴:听凭这本书支配的缴纳人头税者。
  死亡裁决一经第一个词语读出,便是无情的审判。
  镜子误导知识。

  会有事件发生。可事件存在吗?
  有事件之前的白和事件之后的白;可谁能做出辨别?
  因此,那个事件或许只是白在这本书的无限空间内意想不到的裂痕。
  最坏的蛊惑:隐形。
  (当你滥用话语时,你在哪儿?在地球和精神的哪个特殊的点上?
  ……而当你不说话的时候如何?……而当别人对你说话的时候又如何?)
  这噪声无人听到。我听到了。这皮肤下流动的红色液体无人看到。我看到了。我喝下了它。
  听觉,视觉。呵难以遏制的干渴。
  很快,我将因喝光我的血而死;我将因看到和听到我自己而毁灭;
  因为我全部的血都是由墨水构成;因为墨水便是我的血。
  我的躯体从何处开始?我躯体可书写、可阅读的冒险在何种隐秘、幽暗的场所发源?
  我躺着,曾有一刻,我想过我再不会停止长大。
  那正是时光刚刚失去最后一日的倚靠。
  “不能有书”,于凯尔说;“因为假如这本书存在,那它就会停止困扰我们。存在下来的,只能是对这本书不可摆脱的烦恼。每一本写成的书都是为使我们摆脱对书的痴迷而付出的努力。”
  上帝不就是个截然不同的符号、纯粹的词语吗?
  呵,将文本还原为一个词语。将纸页归还给这个唯一的、透明的词语。

  (它)是有限的。它使所有有限成为“无限”。
  “在书写中,你令虚无成为‘无限’。那么,恐惧再无边界”,于凯尔曾在笔记本中如此记录。
  上帝会是我的恐惧吗?正如他可以成为无限的恶吗?
  恐惧。所有词语在这个胆怯的词语中颤抖。
  我们无法忍受非思,便躲入思想深处,仿佛对非思而言,思想是局外人。
  在这儿,危险再一次成为虚无,成为非思。
  那是潜在的风险。——对无意识的、令人兴奋的风险,我还会书写对它的期待吗?——
  词语在极端的黑暗中劳作。
  ……那是对无限的期待投以无限的关注。
  (更远,更远。遥远是期待的摇篮。)
  那是一只空气中的贝壳身上的彩色条纹的无限。
  空气征服无限。
  四处是相关的大海;是无盐的、无水的大海;是腐烂的海藻、思想的尸体的大海。
  愿我之思永如空气。
  饲料的天空,星辰会成为种子,呵祥和星座的智慧。



  “知道这些足以构成误导。似乎知识只是任我们去认知我们还无法认知的东西。”(莫里斯·布朗肖)
  ——在路上自我止步,意味着给这条路以特权而牺牲另一条路。我游移不决地前行。从此我知道,未来无踪。
  ——可你在路上会死的。
  ——在无路可走的地方,死又是什么?
  ——或许是期待,还可能是忘了这条路;那是难言而荒诞的漂泊之夜。

(抹去那个名字时,上帝令道路倍增。
因此,被选择的民众成了游牧的人民。
数百万未知的名字已掩埋了那个名字。)




  ——若白是呼喊,我们就有理由认为痛苦仅仅是白的体验阶段。
  ——焚尸炉不是他们唯一的罪行,但肯定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那个名字深渊般的缺席过程中,最卑劣的罪行。
  ——不是那时辰,不是那世纪,而是那被献祭的永恒。
  ——你将爱,正如他们被恨,在争论白的心中。
  (最谦逊的提问仍显过度的自负。
  我们将离问题而去。
  没有手势,没有声音,我们将顺从地进入那个难解的、反射着死亡之白的迷宫。)



  愿一切为白,让万物降生。

(白,是低语。
白,是花瓣。
白,是出发。
白,是誊改。)

  白之中有如许差异!有流动的白,有白的粉末。
  白之中有如许色差!从山巅的冰雪之白,到为保存他的名字的纸页那温暖之白。


注释:
*本文选自埃德蒙·雅贝斯《边缘之书》(Le Livre des Marges),法国:Fata Morgana出版社,1984年版,第83-104页。莫里斯·布朗肖(Maurice Blanchot,1907-2003),法国作家、哲学家和文学评论家,其著作对后结构主义有重大影响。
*埃马纽埃尔·列维纳斯(Emmanuel Lévinas,1905-1995),法国当代著名犹太裔哲学家,原籍立陶宛,年轻时师从哲学大师胡塞尔、海德格尔研究现象学,深受两位大师思想的影响又有所超越,是继胡塞尔、海德格尔之后在西方影响最大的哲学家。
*萨拉(Sarah),埃德蒙·雅贝斯《问题之书》(Le Livre des Questions)中的人物。
*《回归本书》(Retour au Livre)是埃德蒙·雅贝斯《问题之书》(Le Livre des Questions)的第三卷。
*伊乐藻(élodée或hélodée),单子叶植物,原产美洲,是一种优质、速生、高产的沉水植物,其营养丰富,可净化水质,防止水体富营养化,有助于营造良好的水质环境。
*皮埃尔·克罗索夫斯基(Pierre Klossowski,1905-2001),法国作家、哲学家、评论家、画家、翻译家、电影导演和演员。
*利特雷词典(Le Littré),即《法语词典》(Dictionnaire de la langue française)。因该词典系由法国词典学家、哲学家艾米尔·利特雷(Emile Maximilien Paul Littré,1801-1881)编纂,故以“利特雷词典”著称于世。
*于凯尔(Yukel),埃德蒙·雅贝斯《问题之书》(Le Livre des Questions)中的人物。
*雅尔(Yaël),埃德蒙·雅贝斯《问题之书》(Le Livre des Questions)中的人物。
*弗朗什-孔泰(Franche-Comté),法国大区名,位于法国东部,与瑞士接壤,下辖杜省、汝拉省、上索恩省和贝尔福地方省,面积16202平方公里,人口约112万,首府为贝藏松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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