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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波德莱尔诗选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1-09-04  

波德莱尔诗选

徐芜城


艺术家之死

忧郁的漫画像,我要多少次地
摇动我的铃铛,亲吻你低垂的额头?
为了击中神秘的自然这个靶子,
哦,我的箭袋,要浪费多少枝箭?

我们在巧妙的谋划中耗费心机,
我们得拆毁许多沉重的框架,
然后才能凝视那伟大的作品,
这可怕的欲望使我们痛哭不已!

一些人从不认识他们的偶像,
而那些受诅咒的、带着耻辱印记的雕塑家,
将要锤打自己的胸膛和额头,

他们只有一个希望,古怪阴森的卡皮托利啊*!
这就是死亡,像新的太阳一样飞翔,
使他们头脑中的鲜花纷纷开放!

*卡皮托利:指罗马卡皮托利山上的朱庇特神殿。


寓意

她是一个脖颈丰腴的美丽女子,
她任由自己的长发拖在酒中。
爱情的爪子、欢场的毒药,
都在她花岗岩的皮肤上滑倒、受挫。
她嘲笑死亡,也蔑视放荡,
那些怪物,双手总是又抓又打,
在它们破坏性的游戏里,却也尊敬
她坚定挺直的身上那极度的庄重。
她走路时像个女神,休息时像个苏丹后妃;
对于欢乐,她怀着穆斯林的诚意,
她张开双臂,露出丰满的乳房,
用目光召唤着人们。
这个不育的、对于世界进程
却必不可少的处女,她相信,她知道,
身体之美是种卓越的天赋,
可以为任何耻辱博得宽恕。
她不晓得什么地狱、炼狱,
进入黑暗之夜的时刻一旦到来,
她将看着死神的脸,
仿佛一个新生儿,——没有恨,也不后悔。


赌博

那些老妓女坐在褪色的扶手椅上,
脸色苍白,画了眉毛,目光亲热而致命,
她们做着媚态,干瘦的耳朵上发出
宝石与金属的叮当之声;

绿毯子四周,围着没有嘴唇的脸、
没有颜色的嘴唇、没有牙齿的下颌,
那些手指因可怕的狂热而痉挛,
摸索着空空的衣袋或是乱跳的心脏;

肮脏的天花板下,一排暗淡的吊灯
和几盏巨大的油灯,把光线投向
那些前来挥霍他们血汗的
著名诗人们阴郁的额头。

这就是某天夜里,我在梦中看到的,
在我敏锐的眼睛前面展开的黑色画面,
我看见我自己,在那沉寂洞穴的一角,
支着双肘,冷静,沉默,嫉妒,

我嫉妒这些人那偏执的激情,
嫉妒这些老妓女们阴森森的欢乐,
大家当着我的面做起愉快的交易,
一边是他古老的荣誉,一边是她的美貌!

我的心感到恐惧,因为它嫉妒这许多
向着张开的深渊狂奔过去的可怜之人,
这些人,喝饱了自己的血,总之,
他们喜欢痛苦甚于死亡,喜欢地狱甚于虚无!


致一位过路女人

大街在我周围震耳欲聋地吼叫。
有个又高又瘦、穿着重孝、端庄痛苦的
女人走过,用一只珠光宝气的手,
撩起并摆弄着花边和裙摆;

敏捷而高贵,露出雕像般的小腿。
我紧张得像个神经失常的人,她的眼睛
这孕育着暴风雨的青灰色天空,
让我尝到迷人的柔情、致命的欢乐。

一道闪电……然后是黑夜!转瞬即逝的美人,
她的目光使我突然复活,
我是否在来世才能再见到你?

走了,走远了!太迟了!也许永别了!
因为我不晓得你跑到何处,你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啊,我本会爱上你,啊,你知道!


致一位红发女乞丐

红发、洁白的女孩,
她裙子上的破洞
让人看见了贫穷
和美丽,

对于我这卑微的诗人,
你年轻而带病的
长满雀斑的身体,
自有它的温柔。

你穿着笨重的木鞋,
却比着天鹅绒厚底靴的
传奇故事里的女王
更加优雅。

把这太短的褴褛破衣,
换上华美的宫廷礼服,
让窸窣作响的长褶皱
拖在你的脚后;

换下穿破了的长袜,
为了那些轱辘乱转的眼睛,
换上一把铮亮的
黄金匕首;

让那没系好的带子,
为了引我们犯罪,
露出你那对美丽的乳房,
它们像眼睛一样光彩照人;

你脱衣服时,
双手忸怩作态,
调皮地一次次赶走
捣蛋的手指,

最纯净水域的珍珠,
大师贝洛的十四行诗,*
带着镣铐的追求者们
不停地献上,

蹩脚诗人,仆役般
向你献上他们的鲜果,
又站在台阶下面,
注视着你的鞋子;

许多爱猎奇的宫廷侍从,
许多老爷和龙萨*
为了消遣,将去窥伺
你凉爽的小屋!

你将在床上清点
比百合还多的亲吻,
还有向你俯首听命的
那许多瓦卢瓦!*

——但你却乞讨着
一些残羹冷炙,
躺在十字街头
某个维富尔酒店门口;

你从下面瞟着
那些只值二十九苏的首饰,
但是我,哦!对不起!
却不能买来送你。

走吧,没有首饰、
香水、珍珠、钻石,
你只有赤裸的瘦躯,
啊,我的美人!

*贝洛:法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和诗人,写过多篇被称之为工笔画的精雕细琢的肖像作品。
*龙萨:(1524~1585)法国诗人。贵族出身。从少年时代起,就出入宫廷, 给王太子当侍童。
*瓦卢瓦:14-16世纪统治法国的卡佩家族的支系。


墓地

如果,在一个沉闷凄惨之夜,
有个善良的基督徒,出于仁慈,
在某个旧瓦砾堆后面,
埋葬你值得炫耀的肉体。

那时,贞洁的群星
闭上它们沉沉的眼睛,
蜘蛛要在这里织网,
毒蛇要繁殖后代;

在你已被判刑的头上,
你将终年听到
狼群以及

饥饿女巫的哀号,
老色鬼的嬉闹
和黑心窃贼的阴谋。


烟斗

我是一位作家的烟斗,
我的脸色犹如阿比西尼亚
或卡非尔女人,一望而知
我的主人是个抽烟老手。

在他十分痛苦时,
我冒着烟,仿佛一座茅屋,
里面在准备餐饭,
等待农夫归来。

从我冒火的嘴里
升起浮动的蓝网,
我从中搂住并抚慰他的灵魂。

我卷起强烈的香气,
陶醉着他的心,并解除
他精神上的疲劳。

* 阿比西尼亚:今埃塞俄比亚。
* 卡非尔人:东南非洲的黑种人。


猫头鹰

在黑色紫杉的遮蔽下,
栖着成排的猫头鹰,
仿佛异教之神,
瞪着红眼睛。它们沉思着。

它们一动不动地栖着,
直到忧郁的时刻来临:
把斜阳赶走之后,
黑暗君临。

它们的态度教导智者:
人在世上应当畏惧
喧闹和运动;

醉心于匆匆幻影的人,
因为想要变换位置,
将永受惩罚。


(译者提示:未定稿,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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