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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张建新:《去广场——读里尔克〈豹〉》创作谈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1-08-29  

张建新:《去广场——读里尔克〈豹〉》创作谈




去广场——读里尔克《豹》

晚餐之后,有小段空白,
搓手,在客厅踱步,
将一盆花搬来搬去,直到
结出暗红的蓓蕾,直到
一杯茶喝到淡而无味,
被闲置的小片光阴仿佛
与自己割裂开来,它
不属于自己,并渴望
推动和席卷,不由想到
人的属性问题,那些
庞大沙粒相互依存,
害怕孤独的肉体彼此消磨,
当然,也会想到你的豹子
和这之间的小小差异,
当清爽晚风用柔软的音乐
替代了白天的燥热,
一群人在广场跳舞,埋首于
炽烈的青春回想,
更多的人围着广场晃动,
在脱离集体意志的短暂时光,
在明暗相间的灌木阴影里,
他们曾是目光敏锐的猛兽。


  木朵来信,邀我为《去广场——读里尔克〈豹〉》写一篇创作谈,以前很少写这类文字,一则写诗无计划,只是随性而书,二则诗也是写过即扔在那里,任其随着时光一同黯淡。木朵的邀请让我意识到对自我的探析亦是一件不可忽略的事情,而且给出的要求较为宽泛,也给了我可以胡乱地谈一些个人感受的自由。
  一首诗的构成因素是多重和复杂的,难以一语道尽,某个细微的瞬间、某个事件都可以在毫无防备之下猝然帮你开启写作的冲动。《去广场——读里尔克〈豹〉》写于七月中旬,那些日子天气异常炎热。吃完晚饭之后,一切已被夜色笼罩,我无事可干,便在客厅枯坐,又燥热难挡,复又踱到窗口,让目光漫无目的地游走于远处的灯火、荷塘,以及匆匆忙忙的行人。我住的小区有一个方形广场,广场四周生长着各种草木,每个晚上,都有人很多人在那里散步或纳凉,还有一群妇女自发集中在那里跳健身操。我站在窗口,内心空荡,片刻之后,音乐突然响了起来,我知道,她们开始跳健身操了,这对于她们每天都是固定的生活内容之一,我应该也是司空见惯了,但恰恰就在此时,我无由地想起里尔克的诗歌《豹》,跳舞的人正好与我的此时的心境形成了默契,或者说触动了潜伏于内心的某个“触点”,使这一生活中常见的情景与其它时候所见的这同一情景区别开来,某种意义上,诗或许就是这么产生的。当“触点”被启动之后,我并没有急于去用文字表达出来,而是将这一瞬间的感想在脑海里留存,经过思考和沉淀之后,几日后便写下了这首诗。
  人永远是一种被动的动物,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社会生存经验的侵蚀与逼迫,人的被动性越来越明显。里尔克的《豹》描述的是巴黎动物园的豹,有着人的自我观照。我所写的豹亦是同样的感想,诺大的世界何尝不是一座动物园,种种制度、准则是无形的栅栏,禁锢了思想的自由,磨平你的棱角,而时间则是另一帮凶,同时加紧摧毁你的身体和锐气,令你越来越世俗,活得浑浑噩噩,如此想来,人生当真是无趣得紧。读二年级的儿子在日记里写了一首所谓的“诗”,大致意思是想做个出色的小偷,偷走人间的贫困、疾病、灾难等,虽然天真,但却是他善良、真实的愿望,令我汗颜的是现在我们还有足够的勇气说出这些理想吗?因此,很多赞歌式、小情调式的诗歌是不值得一读的,既矫情又虚假。同样,我也不期望以诗歌去发现所谓的“真理”,其实,真正的真理大都是简单的,而诗歌亦并非是为真理服务。要想改变你的诗歌,首先要改变你的生活,这句话的意思并非是要让你放弃生活,而是你决定以什么的样方式和态度去生活,对于一个诗人而言,要活得简单一点,要保留住一些内心的真实,去蔽存真,只有这样,才能以一种本真的眼光在人生的道路上收获诗歌。
  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诗歌与生活有着共趋的性质,诗歌和生活一样,有着它的体温,如果从一首诗里你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冷的或热的)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那有可能是你的生活或思想出现了问题。在这个世界上,人是最复杂善变、不值得信任的动物,比如既害怕孤独又时时渴望生活在别处,期望被尊重又藐视那些认可你的人,盲目、自大又顾影自怜,因而在生活中发生了那么多悲喜剧,所以,那些所谓“纯粹”的诗歌是值得怀疑的。我想,诗歌应该表现出生活中种种矛盾真切的纠缠、挣扎和碰撞,关注苍生万物,散发出热腾腾的生活气息,以本真的心灵去感受和思索,诗人要有融入其中并抽脱出来的本领,通过生活的历练和思想修为,练就通达的目光和广阔的胸怀,也只有这样,诗歌才能越来越开阔。
  人的一生短暂又漫长,既然诗歌被认为是上帝恩赐的礼物,就必然需要我们要有发现它的能力,万事万物皆可入诗,重要的是要有一颗诗心。甚至,我并不认为写诗的都是真正的诗人,相反,很多不写诗的人,但拥有一颗善于发现的诗心,他们可能是更好的诗人。很多时候,我都想到我为什么要写诗这个问题,如果说上世纪九十年代刚开始写作时有发表的冲动,而现在并无这种冲动,也没有以诗歌来达到功利的思想,到底是什么推动我仍在诗歌的道路上前行呢?“为什么写诗”这个问题既简单又复杂,年轻时可能会有一个轻狂的回答,但现在却难以说清了,有时因生活所累想放弃时,就会面对这个问题,而另一个声音跳了出来:你为什么不写诗呢?同样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姑且让这个问题留在这里吧,或许有一天自然就明朗了。
  前不久,外地诗友来访,陪同去了一处文化景点,在一处革命者的画像面前谈到“政治激情”这个话题,由此自然谈到了写诗亦需要“诗歌激情”,这不免让我有些懊丧,多年来,三点一线、波澜不惊的生活和与世无争的态度已让我慵懒且颓废,通过何种方式挽留住诗歌激情,或许是我今后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201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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