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策兰：诗四首

李晖 译


罐子

在时间的长桌上
神的罐子畅饮。
他们饮空那观者的眼和盲者的眼，
那主宰阴影的心，
那傍晚空洞的脸颊。
他们是最强大的狂饮者：
满载同他们嘴巴一样的空虚和餍足
且不像你我般溢出来。


水晶

不要在我的唇上寻找你的嘴，
不要在大门口寻陌生人，
不要在眼睛里找泪水。

七个夜晚更高了，红色冲向红色，
七颗心更深了，手掌敲击大门，
七朵玫瑰更迟了，泉水开始溅出。


油脂灯

修道士用毛茸茸的手指翻开那本书：
九月。
此时，伊阿宋向新发芽的谷物降雪。
森林给了你一副手链。你要走那条绳索
你就死定了。
你的头发透出深蓝色；我说到爱。
我说贝壳和轻薄的云，一条小船在雨中
萌芽。
一匹小种马疾驰过迅速翻阅的手指——
黑暗那大门跳开，我唱歌；
我们是怎么住这里的？


花冠

秋天从我手中吃它的叶子：我们是朋友。
我们从坚果剥出时间并教它行走：
时间返回到壳中。

镜中是星期天，
梦中将有睡眠，
嘴巴说出真言。

我的眼睛落到我爱人的性上：
我们彼此注视，
我们互说黑暗，
我们相爱如罂粟和记忆，
我们睡眠如酒在螺中，
如大海在月亮之血的射线中。

我们站在窗边拥抱，他们从街上仰望：
是为人知晓的时候了！
是石头竭力要开花，
一颗心跳动不安的时候了。
是该是时候的时候了！

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