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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雷蒙德·卡佛:你们不知道爱是什么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2-08-16  

雷蒙德·卡佛:你们不知道爱是什么

    (与查尔斯·布考斯基共度的某个晚上)

舒丹丹

  这是卡佛最长的一首诗。据卡佛传记《雷蒙德·卡佛——一位作家的一生》所述:1972年春天,大概是雷提议请布考斯基*来圣克鲁斯参加诗歌朗诵会。布考斯基曾经宣称,写作“必须像畅饮啤酒后第二天拉屎那样喷涌而出”。阅读他的作品不是因为作品的技巧,而是因为他们直截了当地讲述了狂饮,嫖妓以及得意洋洋过违法生活的故事。卡佛也许是想用布考斯基来使贵宾名单有所变化,这是一份得到公认的诗人名单,其中包括高尔韦·金内尔,劳伦斯·弗林盖蒂,加里·斯奈德和肯尼斯·雷克斯罗思。从邮局退休的51岁的布考斯基刚刚开始抛头露面。在舞台上,他由“一个摇摇晃晃的醉汉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精力充沛的人”,他以一种沙哑,低沉的咆哮与听众互相侮辱和猥亵。他的朗诵“与其说是朗诵不如说是放荡的表演……一半听众渐渐开始对他顶礼膜拜,另外一半开始起哄。”当布考斯基如所预料的那样进行表演——狂饮杜松子酒并羞辱他的听众——时,雷受到了伤害,他感到对发生的一切负有责任。卡佛用一首五页篇幅的独白体诗作为有效武器进行了报复。这首诗使卡佛鱼与熊掌兼得。在诗中,卡佛以布考斯基的口吻进行描述并在最后加上他的名字。读者对这首诗褒贬不一,但是无论褒贬,它的生动有力已使这种区别几乎没有意义了。唐纳德·贾斯蒂斯说它是“一篇喜剧风格的杰作”和“绝佳的戏谑模仿作品,如果你是真正的布考斯基迷并且希望他被当做偶像崇拜,你就不会喜欢这首诗。”——以上摘自卡佛传记。这就是这首长诗的写作背景。因为是戏谑模仿之作,这首诗与卡佛其他诗作风格迥异。翻译这首诗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挑战,因为这是我陌生的一种语气和风格。所以我也得像卡佛一样,模仿模仿。读读看,语气有无几分神似?



你们不知道爱是什么布考斯基说
我51岁了看着我
我爱上了这个小娘儿们
我没法自控她也神魂颠倒
不过还好哥们儿爱情就该这样
我钻进她们的血液里她们没法赶我走
她们想方设法离开我
但最后全都回来了
她们全都回到我身边除了
我抛弃的那个
我为那一个大哭过
不过那时候我动不动就哭
别让我沾上那种烈酒哥们儿
我可会抓狂
我可以坐在这儿喝啤酒
跟你们这帮嬉皮混个通宵
这种啤酒我能喝十夸脱
什么事儿也没有就像喝水一样
但要是让我沾上那玩意儿
我就会把人往窗外扔
管他是谁我都敢扔
我这么干过
不过你们不知道爱是什么
你们不知道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
爱过就这么简单
我钓到这么个小娘儿们看她多漂亮
她叫我布考斯基
布考斯基她这样细声细气地叫我
我说干嘛
不过你们不知道爱是什么
我告诉你们它是什么
你们又不听
这屋里没有一个人
能认得出爱就算它扑上来
干你的屁眼
过去我以为诗歌朗诵是一种逃避
我51岁了什么世面没见过
我知道他们是逃避
但我对自己说布考斯基
挨饿更是逃避
所以你们看哪有什么事能随人意
那小子叫什么来着高尔威·金耐尔
我在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
长了张漂亮脸蛋儿
可他是个教师
天哪你们能想象吗
不过你们也是教师
咳我这是在冒犯你们啦
不我从没听说过他
还有他也一样
他们全都是蛀虫
也许是自负吧我读得不多
但这些凭五六本书
就混出名的人
蛀虫
布考斯基她说
你为什么整天听古典音乐
你们听到没有她在说
布考斯基你为什么整天听古典音乐
很惊奇是不是
没想到一个像我这样粗野的家伙
可以整天听古典音乐
勃拉姆斯拉赫玛尼诺夫巴尔托克泰勒曼
妈的在这儿我没法写东西
太安静了树又太多
我喜欢城市那儿适合我
每天早上我放古典音乐
坐在打字机前
点上一支烟就像这样抽着烟
我说布考斯基你是个幸运儿
布考斯基你捱过了这一切
你是个幸运的家伙
蓝色的烟雾飘过桌子
我望着窗外的德朗普瑞大街
看见人行道上人来人往
就像这样我一口口喷着烟
然后像这样我把雪茄放在烟灰缸上
深呼吸一下
开始写作
布考斯基这就是生活我说
贫穷是好的长痔疮是好的
恋爱是好的
但你们不知道爱是什么
你们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滋味
如果你们见到她就会明白我说的什么
她以为我到这儿是来泡妞
她只知道这个
她跟我说她知道
妈的我51岁了她才25
我们恋爱了她爱吃醋
上帝啊这真美妙
她说要把我的眼珠抠出来如果我又来这儿跟人上床
喏看看吧这就是爱
你们有谁知道这些
告诉你们吧
我在监狱里遇见的男人
比在大学里闲逛参加诗歌朗诵会的家伙
更有风度
那些人是吸血虫他们是来看
诗人的袜子是不是脏
或者咯吱窝里是不是有臭味
相信我我可不会让他们失望
但我想要你们记住这一点
今晚这间屋子里只有一个诗人
今晚这个城市只有一个诗人
也许今晚这个国家只有一个真正的诗人
那就是我
你们有谁知道生活是什么
你们有谁懂得哪怕一丁点儿
你们哪一个被炒过鱿鱼失业过
或者狠狠揍过你的娘儿们
或者被你的娘儿们狠狠揍过
我被希尔和布罗克公司炒过五次
他们炒了我又再雇回我
我35岁时给他们当勤杂工
后来因为偷了几块饼干被开除
我是过来人知道那滋味
现在我51岁了我在恋爱
这个小娘儿们她说
布考斯基
我说干嘛她说
我觉得你真是个混蛋
我说宝贝儿你真了解我
这世上男人女人
就她一个小娘儿们
可以这么对我说
但你们不知道爱是什么
最后她们全都回到我身边
每个人都回来了
除了我告诉你们的那一个
我甩掉的那个
我们在一起七年
我们经常喝得太多
我看见这屋里有几个打字员
可没看见什么诗人
我不奇怪
你们得恋爱了才能写诗
你们不知道恋爱是什么
这是你们的麻烦
给我倒点那玩意儿
是的不加冰很好
不错刚刚好
那么就让演出开始吧
我知道我说过什么不过我只喝这一杯
味道不错
好吧我们开始吧把这事儿弄完算了
只是待会儿谁也别站得
离敞开的窗户太近

*查尔斯·布考斯基(Charles Bukowski,1920-1994):美国当代作家,诗人,有“酒鬼诗人”之称,著有诗集、小说数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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