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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徐芜城:阔佬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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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楼  发表于: 2012-06-28  

徐芜城:阔佬列传

  参考资料:塔西佗《历史》、《编年史》(上下),苏维托尼乌斯《罗马十二帝王传》,昂苏尔·玛阿里《卡布斯教诲录》,志费尼《世界征服者史》(上下),马基雅维利《佛罗伦萨史》,布克哈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普雷斯科特《秘鲁征服史》,马夫罗金《彼得大帝传》,《圣西门选集》(上中下)。除了《彼得大帝传》比较普通之外,其他,可以说全是重要巨著,而且直到普雷斯科特(1796-1859)(“美国第一位有世界声誉的史学家”),历史学家仍然维持着极高的修辞水准。而这些译本的中译者几乎全是术业有专攻的历史学家,其修辞水准之高,也远远超出了文学翻译界。


克拉苏:公众的灾难是他致富的最大财源 
 
  克拉苏(公元前112年左右—公元前53年),是当时声名显赫的罗马首富。他的名言之一是:一个无力用自己的财产维持一支军队的人,算不上是一个富人。
  克拉苏具有的许多品德,都被他贪婪的恶癖遮蔽得暗然无光。一开始,他的财产并不多,而当他在公元前70年当上执政官的时候,他居然阔气到用私囊赠给每个罗马人足以维持三个月生活的资财。据说,他的财产相当于当时国库一年的总收入。
  公众的灾难,是克拉苏个人致富的最大财源。克拉苏注意到罗马的房屋鳞次栉比,很容易失火,就组织了一个当时还非常罕见的消防队,一旦有房子失火,他就以趁房主们恐惧不安之时,以极低的价格买下正在着火的房子及其相邻的房屋,然后才开始扑火。他还大量买进了那些可以充当建筑师和工匠的奴隶,人数超过了五百。就这样,克拉苏获得了数以千计的房子和住宅,然后再以高价出租。
  他为了得到一位神庙贞女的一所别墅,就向她纠缠不休、大献殷勤,以至于被人怀疑与贞女私通。
  此外,克拉苏还拥有无数的银矿,以及人数众多、分工明确的奴隶。他亲自指导奴隶的教育,他经常说,主人的一切事务都应该让奴隶去做,而主人所要做的就是管理奴隶。   
  据说克拉苏倾心于亚里士多德的学说,当他远游国外时,总是由一位学者陪伴。每次,这位学者都能得到一件旅行用的斗篷,但是回来之后就被收回。对于这个学者来说,人们“很难说他是和在克拉苏有了师生之谊之前更穷,还是之后变得更穷了。”
  吝啬的克拉苏,在收买人心方面又是极其慷慨、极其和蔼的:他经常借钱给朋友而不收利息(但借期一满,却又立即无情地逼债);他经常在家中盛宴款待平民百姓;在街上,不论对方地位多么低贱,只要向他打招呼,他都能叫出对方的名字(据说,这是当时讨好民众的一种惠而不费的办法,如果记不住那么多人的名字,可以买一个精于此道的奴隶;不过这种被称为“提示人”的奴隶,有时也会胡乱编造名字,欺骗主人。)
  与庞培、恺撒并称为“三巨头”的克拉苏,从来不会把野心与敌意混为一谈。恺撒早年在亚细亚被海盗俘虏的时候,曾经说“克拉苏,你听到我被俘的消息时该有多么高兴啊。”但是,克拉苏却能慧眼识英雄,甚至在恺撒与他太太有染之后,他还出钱资助恺撒竞选;在恺撒动身去西班牙就任行政官之前,债主们追上门来扣住了他的行装,也是克拉苏为恺撒的巨额债务做了担保。
  总之,“他不是一个忠实坚定的朋友,也不是一个冤仇难解的敌人,一旦涉及他的切身利益,他可以毫不迟疑地摆脱个人恩怨。”政见变化无常的克拉苏,更像一个商人,他善于收买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尤其是人心。从元老院到最底层,他都拥有无数的债务人与支持者。
  克拉苏最辉煌的业绩,是在危难之际领军击败并杀死了斯巴达克,歼灭了一万多名起义者。在战争中,他为了整顿军纪,恢复了惩罚逃兵的古老办法:他把五百名逃兵分成五十组,用抽签的办法,每组挑出一人,然后处死。
  克拉苏后来在东方阵亡。他的头颅被割下来,他的嘴里被敌人灌满了融化的黄金。


屋大维:生活的喜剧

  公元前30年,埃及艳后和安东尼双双自杀之后,胜利者屋大维把埃及王室的财产带回了罗马,这笔战利品是如此可观,以至于罗马的利率从12%下降到了4%,不动产价格为之大幅上涨。
  他的舅公恺撒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办到了:他成了真正的独裁者、元首,统治罗马达半个世纪之久。
  屋大维有的是钱,他建造了大量的公共设施,把罗马从砖头之城变成了大理石之城。为了一次脱险他就向朱庇特奉献了一座神庙:在一次夜行军中,一道闪电掠过他的肩舆,击毙了前面一个手持火炬的奴隶(从那以后,他总是随身带着一块海豹皮做防护,因为当时的人们认为月桂树和海豹从不遭雷击)。
  他举办的公演在次数和豪华程度上都超过了他的所有前辈,他甚至在选举会场举办斗剑;他修建了一个人工湖,举办海战表演;他还经常举办由儿童和少年表演的战争游戏,直到一个演说家在元老院气愤地抱怨自己的孙子在比赛中跌断了腿,他才放弃了这种娱乐。
  他常常赏赐人民。一次,一个人非常迟疑地向他提交一份情愿书,他责备对方说:“他好象是在向一只大象募化一个铜板。”
  但是,为了表明自己不是一个讨好别人的元首,当人民抱怨缺酒或者酒价太高时,他就非常严厉地谴责他们说,自己的女婿已经修建了几条水渠,大家不会再挨渴了。
  他不轻易交朋友,但是成了朋友就长久不变地信赖他们。他对朋友们的临终遗言非常敏感,如果赠予他的是一份小气的遗产,他就很懊恼。但是得了遗赠,他总是立即转给对方的孩子。
  他一生最大的不幸,来自自己的家庭。他因为自己的女儿和孙女有无数秽行,而把她们流放。他甚至曾经嚎啕大哭:“但愿我从来结过婚,但愿我已经死了,没有后人。”
  但是,即使他的朋友也无法否认他自己的好色。人们说他晚年还喜欢玩弄少女。有人辱骂他有女人气,有人说他年轻时常用烧红的果壳燎烤自己的双腿,使腿毛变软。
  在生活的其他方面,人们普遍认为,他极为节制。他的住宅极为简朴,他饭量很小,吃得很简单,但是他不勉强别人过他的简朴生活,请客吃饭他常提早退席,好让客人开怀畅饮。
  尽管他一点也不存心打扮自己,但是在生活的各个时期,他都十分漂亮,异常优雅;在他生命的后期,那个年轻时残暴自大的屋大维,令人惊讶地变成了正义、中庸、大度、容忍的典范。即使被人说了坏话,他往往也并不追究,尽管他也会愤怒地说道:“我像他一样也有一条舌头,甚至能说他更多的坏话。”
  据说屋大维刚开始学说话的时候,有青蛙在周围大叫,于是他命令它们安静,从此以后,那里便再也没有蛙鸣。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天,他问自己的朋友们,他们是否觉得他成功了演了一出生活的喜剧,然后,补了一句终场词:“既然我已经出色地扮演了我的角色,你们就鼓掌吧,让掌声伴送我退出这个舞台。”


卡利古拉:金钱带来的快感

  “人应该要么过一个穷人的俭朴生活,要么就过帝王的生活。”这是罗马昏君卡利古拉的名言。结果,他在登基不到一年的时候,就把罗马帝国的钱财挥霍一空。
  卡利古拉最喜欢做人们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的豪华快船,尾部装饰着宝石,船帆是彩色的,船上附设着巨大的浴池,甚至还种植了各种各样的果树和葡萄。
  他把珍珠溶在醋里,发明出新的饮料;他给客人吃的面包和肉,有时是金子做的。他甚至慷慨到一连几天,从屋顶上向平民抛撒大量的钱币。
  他为自己建造神殿,放上真人大小的自己的金像,每天给这座金像换衣服,每天敬献祭品,野鸡、火裂鸟、琴鸡、孔雀,每天献供一种。他甚至把奥林匹亚的朱庇特神像,从希腊运到罗马,然后砍掉它们的脑袋,换上自己的头像。
  他发明过一种前所未有的舞台演出:他从各地调集商船,在海峡上排成两行,然后往船上装上土,就这样垒起一条大道。他连续两天在上面游逛。第一天,他自己头戴花冠,手持盾牌和刀剑,穿着金披风,骑着华丽的战马;第二天,他乘坐两匹名马拉的战车,近卫军大队和他那一帮乘着战马的朋友跟随其后。
  据说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当初有人预言说,他当皇帝的可能性不大于骑马游逛于海峡之上。
  他经常举办舞台演出,甚至在夜间举行,全城点起火把。他还喜欢大宴宾客。一次,一个罗马骑士坐在皇帝的对面吃得特别津津有味,卡利古拉干脆把自己的那份也送给了这个同桌。
  他大肆修建神庙、剧院、引水渠,他计划在阿尔卑斯山顶建造一座城市。
  他很快就变穷了,然后就开始掠夺,但是方法却极其巧妙。
  他常常举办各种拍卖会,来拍卖自己的东西,但是定价却很高,买了东西的人常常倾家荡产,乃至不得不割脉自杀。 他甚至曾经趁一个大法官在拍卖现场打起了瞌睡的机会,把13个角斗士以高得惊人的价格卖给了这个不断点头的顾客。
  他在宫中开设妓院,然后派出传令官到外面拉客;为了在赌博中赚钱,他甚至不惜出老千、发伪誓。
  在他的女儿出生之后,他借口自己现在不但有皇帝的负担,而且又多出了做父亲的负担,要求大家为他的女儿捐献筹集抚养费和将来的嫁妆。
  过去是他向别人撒钱,现在他要求别人向他撒金币。有一年元旦,他站在皇宫门口,抓着人群向他抛来的金币,最后,为了体验金钱带来的快感,他把金币堆在地上,光着脚在上面走来走去,甚至在里面打起滚来。
  他活了29岁。在他被刺死的消息传出之后,人们还疑心这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谎言。


一个波斯王子的理财观

  昂苏尔·玛阿里,是十一世纪兹雅尔王朝(现伊朗中、北部地区)的王子,王朝覆灭后,他曾供职于别国的王庭。据说晚年时,他也曾在偏僻的山区做过国王。
  1082年,他写下了著名的《卡布斯教诲录》,此书被称为“伊斯兰文明的百科全书”,在伊朗被看作是“书中之母”。但是起初,这只是作者写给自己独子的家训。书的内容可谓无所不包:从宗教到天文;从交友到战争;从狩猎、打马球,到医学、天文;从怎样做一个商人、农民,到怎样做国王的陪臣、宰相——甚至,怎样做一个国王。
  在讲述了基本的宗教教义之后,作者首先教诲儿子的就是,一个富有者的额外责任:他必须去朝拜天房,去施舍钱财;相反,一个穷人并没有这项义务,如果他在去麦加的路上倒毙身亡,那也是咎由自取。在作者看来,在朝圣之路上,一个用一百头骆驼驮着用具、舒舒服服坐在轿子上面的富人,比一个褴褛、疲惫的穷人,更符合教义的要求。
  在“论买奴婢及如何认别其优劣”一节中,从作者所列举的奴婢种类之多,我们大致可以看出,昂苏尔·玛阿里是一个怎样的富有者。而他向儿子详细讲述的“在购买奴婢中包含着的哲理内容”,也很能反映当时的风俗:
  用来在内室侍奉或待客的婢女,应该修长合度、胖瘦适中,腰若束素、后臀微丰……,侍奉妻妾的家奴,应该肤色漆黑、脸色阴郁、皮肤粗糙、身材萎缩、嗓音尖细、手指短粗、脊背弯曲……,此外,还有“饱学才高的奴隶”(用来钻研学问、理财管家、保管仓库)、用来表演歌舞的奴婢(“不要选那些脸上堆满横肉的人”)、持械保镖的奴隶(“若能额发前垂则更好”)、作侍童和厨师的奴隶(最好面容清秀、眼睛深碧、寡言少语、发色棕红),等等。
  如何在现场挑选奴隶,也是一门学问,比如,要让奴隶平躺下来,揉摸他的两侧,对方若有痛感,就说明肝和脾有毛病。此外,他还教导自己的儿子:在购买婢女之前,你应该去掉自己的欲火,因为当你性欲正旺的时候,看婢女的时候就会好坏不辨。
  关于买房子,昂苏尔·玛阿里的教诲,似乎也值得现代富人们借鉴:买房子首先要了解邻居的情况——邻居里面,千万不要有国王的后裔、知名学者以及官僚名臣,总之,“应该到那样的地方去买房:在那里没有人比你更富贵。”
  对于积累下来的财富,最好的储存办法是买贵重物品;因为它们既不会销损,又能保持原来的价值。而且,对于这些贵重物品,千万不要随意把它卖掉。
  关于做生意,昂苏尔·玛阿里似乎也是很精通的:不要和尚未看货就想购买的人成交,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要和挚友做生意,除非你准备把好处都留给他;如果什么都不想失去,就不要去做买卖;本钱微薄的商人,不要轻易和人搭伙(除非是和富足谦和之人),以免在亏本时被人算计;不要因贪求微小的利润而损失大量的本钱;千万不要骗人,但是即使对你十分信任的商人,也不要认为他不会造假……
  昂苏尔·玛阿里写这本家训的时候已经61岁,但是他并不向自己的儿子避讳爱情、房事等话题。关于后者,他的教诲之一是“在夏天你应该让娈童侍奉,冬天可多唤娇婢。”
  虽然有一位英国历史学家在向英国人推荐此书时说“这本书论述了家长的责任、打猎、马球、婚姻、教育和医药等问题”,但是关于打马球,作者的意见并不多,其中,最主要的,当然也是最重要的指导是:不要和一群人一拥而上,乱跑乱打。


窝阔台:视黄金如粪土的蒙族皇帝 
 
  “他们到来,他们破坏,他们焚烧,他们杀戮,他们劫掠,然后他们离去。”成吉思汗就这样建立起了他的世界帝国。1229年,在成吉思汗去世2年后,其第三子窝阔台被推举为继承者。在征讨世界各地的同时,他也在世界各地建立了一个传说:“东方有一个视黄金如粪土的蒙族皇帝。”
  在赏赐财物中,他胜过了他的一切先辈。他一登基,就打开国库,赏赐众人,从王公到奴婢,各有一份。他认为,国库中为明年留下的财物,应该不多也不少,不大也不小。“因为狮子不储一日之粮,蚂蚁才备一年之食”。
  据说,他不喜欢让乞赏者从他的嘴里听见“不”或“否”字,因为这样做,“就像是用剪刀切断了愿望之翅”。
  一个没有手艺的穷人,把一些铁片磨成尖锥,安在木片上,然后在路上献给他。随从们认为这样的锥子,100把加起来也不值一粒大麦,而窝阔台拿着锥子,说:“这玩意儿可以让牧羊人缝补皮囊。”于是,每把锥子卖得了1个金币。
  一次,有个外地的领主向他进贡了2个装满珍珠的玻璃瓶,在进贡者看来,这些珍宝是价值连城的。得知这一点之后,合罕令人送进一口装满大珍珠的长箱子,然后把这些珍珠装满了宴会上用的酒杯,分给了与会之人——“你把一滴水献给大海,这个想法近乎疯狂。”
  阔窝台的慷慨是没有先例的,他在享乐上大概也是毫无约束的。连对他赞美不迭的史家、《世界征服者史》的作者志费尼也说“他总是在不断酗酒和亲近妖娆美姬中,打开欢乐的地毯,踏上纵欲的道路”。
  在由他招集的一次王公大会上,他和大家连接一个月,不分朝夕晨昏,尽情宴乐,“他们内心渴望虚幻命运的果实和花朵,也就是说,享受人间的欢乐”,志费尼描写道,当时的情景,就像是他听来的四句诗:“啊,人生确实只有寥寥数天的光阴,即使整个世界帝国,对这寥寥几天又有何意义?尽情享受你的一份生活吧,因为这寥寥数日即将消逝。”
  在已经不再需要皇帝亲征的岁月里,“他就这样过着他的日子,尽情享乐:观看歌舞,亲近舞姬,畅饮美酒。”1241年,窝阔台酗酒而死,享年56岁。对此,志费尼哀叹道:“这总是蓝色天轨的习惯:当它发现一个无忧无虑的人时,它就迅速叫他死亡。”


科斯莫·美第奇:让眼睛挡住死亡 
 
  科斯莫·美第奇(1389-1464),是当时全欧洲最富有的商人之一、佛罗伦萨最有权力的党派领袖,也是学者的朋友和保护人,他本人也是当时意大利最有修养的人物之一。
  在动荡、阴谋与战乱之中,科斯莫·美第奇,掌握佛罗伦萨大权长达31年之久,死后被封为“国家之父”。“科斯莫时代”被称为文明史上最伟大的年代之一。
  他一生为慈善事业、公共建筑等捐献出了40万个金币,比他留给继承人的还要多;但是自己的日常生活却只维持在中等适度的水平,衣着简单,饮食节制,喜爱剪树养花。
  他对待任何人都谦逊忍让,因为他从父亲乔万尼那里继承来的,除了良好的名声和巨额财富之外,还有这样具有美第奇风格的遗训:“强求多占的人常常丢掉自己原有的东西。”
  根据马基雅维利的描写,科斯莫极其精明而有远见,言谈举止严肃端庄,为人豁达慷慨,各阶层公民都把他引为同道。
  父亲死后没几年,佛罗伦萨的三十九家银行几乎全部被他吞并,科斯莫把他的生意做到了整个欧洲,北至俄罗斯,南至叙利亚,辐射到二十多个港口;连英王爱得华四世也向他大量借款;而当托马索主教向他求助时,科西莫慷然供应,于是当主教变成了教皇尼古拉五世之后,科斯莫便得到了所有教会财产的管理权。
  科斯莫具有现实的政治头脑,在各种力量之间坚守平衡政策。当教皇立促他参加对土耳其人的远征时,他说:“我是个老人,年轻人干的事我已经干过了。”他善于运用权力,有时也使用武力,当他的敌人诋毁他驱逐了一些贵族之时,他反驳道:“用两码红布就可以打扮出一个绅士,国家不是靠玩念珠就能治理的。”
  在赞助学术和艺术上,美第奇家族是人类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家族。科斯莫本人就精通拉丁文,略通希腊文、希伯来文和阿拉伯文;他曾把希腊学者请到佛罗伦萨为青年人讲授希腊文学,自己也学习希腊罗马古籍长达12年。
  他是当时最大的藏书家之一,他利用自己的贸易网到处搜求古籍,所费金额之大,据说甚至使他的银行头寸为之短缺。当时的一位藏书家因为买古籍而破产,科西莫便为他在自己的银行开了一个无限制的户头,支持他到死为止。
  他是一个天才的艺术鉴赏家。艺术大师多纳泰洛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将自己葬在科斯莫的墓旁。在多纳泰洛的晚年,科西莫让人把一个盛满金币的篮子吊在多纳泰洛作坊的横梁上,让他随用随取,无须报告用项。
  科斯莫说:“应该把这些有特殊天才的人们作为天上的神明对待,而不应该把他们看成驮畜。”
  他也是个仁慈的祖父,在他的孙子,也就是著名的“豪华者”洛伦佐(米开朗琪罗的保护人)的幼年时期,老科西莫便让他直接阅读西赛罗、塔西佗、但丁、彼特拉克和薄伽丘,祖孙两人常常兴致勃勃地讨论柏拉图的学说。
  在他临死前几小时,他的妻子问他为什么把眼睛闭着,他说:“让眼睛挡住死亡来临。”
  他的朋友和敌人一起为他的死而悲伤。他的政敌们也看到,只有科斯莫能约束住大家,他们惟恐他一死,城邦也就毁灭,他们自己也会被推翻。
  在他死后,他的儿子发现,几乎各个阶层的人都欠着科斯莫的债。
  总之,“像这样一个人实际上已无异于是一个君主。”(布克哈特)。科斯莫·美第奇这样“完美人物”,在以后的时代,再也没有出现过。


秘鲁征服者

  1541年6月26日,星期天,弗朗西斯科·皮萨罗,被自己手下的叛兵杀死在家中。夜里,在这个由他创建的利马城,在由他建造的教堂的角落里,他的妻子和仆人匆匆挖了一个墓穴,在微弱的烛光下,将他秘密地埋掉。
  几个小时之前,皮萨罗——这个秘鲁的征服者、印加帝国的终结者,还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主宰。他的财富超过了以前的任何一个探险者。他发现并拥有的黄金和白银,比在美洲的任何一个西班牙人都多,事实上,他差不多把整个国家都当作了他个人的财产。
  1525年,当皮萨罗开始他的远征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出生卑贱(私生子)、财产菲薄、年过半百的上尉。
  经过九死一生的三次远航和充满灾难的跋涉,1532年,皮萨罗率领不到二百名西班牙人,孤军深入到印加帝国腹地。这时他们对于巨大的印加帝国的实力,看得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恐惧。1532年11月16日,皮萨罗,这个最大胆的赌徒、最伟大的的将领,成功地在自己的驻扎地,在广大土著臣民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俘虏了来访的印加王;他们毙敌数千,而己方却无一死亡。
  一天,被俘的国王答应,如能获释,他就答应把自己那间囚室的地板铺满黄金。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相信,因为这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帝国是何其富庶。印加王见没人搭理他,又强调说:“不仅用黄金铺地,而且要把黄金在整个房间里堆到我的手够得着的地方。”他边说边踮起脚,在墙上比划着。皮萨罗在印加王比划的地方,画上一道红线,并且让公证人把数字记录下来:房间宽约十七公尺,长二十二公尺,高九英尺。
  就这样,源源不断的黄金,流入了这一小队军事冒险家的军营。
  印加王是至高无上的太阳神之子,他的被俘,“打破了使印加王得以统治这块土地如此之久的魔法。魔法被打破之后,在迷信时代建立起来的帝国的虚弱结构就一触即溃。”
  短短几年,庞大的印加帝国就落入了皮萨罗这位西班牙总督之手。
  皮萨罗身材高大,具有军人风度,有一种习惯于发号施令的气质。他虽然不识字,但却能言善辩。他的饮食很有节制,很少喝酒,通常在破晓一小时之前起床,准时办公,不辞辛劳。他喜爱赌博,并且很少介意对手的身份,据说,当他的对手输不起的时候,他宁愿自己成为输家。
  关键是,皮萨罗具有为达目的绝不动摇的毅力,这也是他成功的秘诀,这使得他在原始森林和沼泽地里陷入绝境时,也绝不退缩。
  他的钱财,绝大部分都花在了他的事业里,花在了他的建筑工程以及改善公共设施的规划上。
  但是他的诡计多端、背信弃义也是出了名的,这使得他残酷无情地处死了自己最重要的伙伴,最后使得自己死于对方下属的复仇之刀。
  在扩张西班牙王国的事业里,没有人比皮萨罗的成就更大:他在完全没有政府援助的情况下,单枪匹马地征服了一个强大的古老帝国。


彼得大帝:会干活的木匠沙皇 
 
  1717年,沙皇彼得来到法国。看了法国近卫军的盛大阅兵式,他说:“我看到的是装饰华丽的木偶,而不是士兵。”离开法国的时候,他预言道:“法国将毁于奢侈。”
  这时的彼得已经已成为欧洲最强大和最富有的君主,但是他的宫廷费用每年只有1000卢布;十来个下级贵族,是他的全部仆从;穿歪的皮鞋、补过的长袜、中国南京粗布制成的旧长衫……是他日常穿用的全部衣物。
  整整20年前,青年彼得隐身于“俄国大使团”,游历了大半个欧洲。所到之处,他都使用化名,和工匠们混在一起。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造船厂,“木匠彼得”干了四个月,和别人一样扛木头。他的钱全花在了购买火枪、招募工匠、搜集各种工具仪器和奇异珍品上面。
  此后,“他靠自己天生的能力,几乎没有外人的帮助,不久就把他自己的国家提高到令邻邦生畏的强大程度。”
  彼得的改革和战争经费,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增加税收而取得的,彼得的“聚敛官们”想出了所有的各种新税:盐税、蜂房税、卖黄瓜税、造船税、马龙头税、龙骑兵税、马鞍税、胡子税、棺材税、澡堂税、斧子税、地窖税、甜汁税,等等。农民还要服一系列可怕的徭役。
  当然,彼得对俄国的自然财富,也有着清楚的认识,他的信和公文飞向辽阔国土的各个角落,劝告、鼓励或是命令手下,去寻找铁矿、铜矿、银或是铅。到他的统治末年,俄国已经拥有40多个大型铁厂、铜厂。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在建造他的新首都彼得堡时,他自己的小屋却简陋无比:天花板仅2.5米,而最高的门也低于他的身高(2.04米),没有炉子,也没有烟囱。
  彼得喜欢这种“野蛮人”的生活,正如列宁所说,他也总是“不惜用野蛮的斗争手段来反对野蛮”。
  彼得的体力很强,能轻松地折断马蹄铁,或是把银盘卷成筒状。他永远急急忙忙,走得很快,边走边挥动双手。
  彼得懂14门手艺。他能熟练地打铁,能亲自制作风帆战船,能在车床上旋出最精致的枝形烛台装饰花纹。他最喜欢干的活是拿起斧子造船。他曾经骄傲地对人说:“你看,我的老弟,我是沙皇,可我的双手有老茧。”
  他是一个可怕的独裁者,但是却毫无宫廷派头,他常常与工匠们坐在一起,毫不拘礼地交谈。当有人因为过错请他原谅,他说:“谁没对上帝有过过错,谁在老婆面前不是孙子。”
  1724年深秋,他因为腰部没到水中帮助士兵推走搁浅的小艇而着了凉,几个月后死去。在那段时间里,他的精神也起了极大的变化,他开始怀疑所有的人,要检查每一个人(他最好的朋友竟是国库窃贼),但又没检查成。他经常垂下双手,萎靡不振,若有所思。
  在死前不久他甚至说道:从我身上你们会看出,人是多么不幸的动物。
  对于这位活了53岁的沙皇,谁也无法否认,他“时而院士,时而英雄;时而航海家,时而木匠;他有无所不包的精神;在永恒的皇座上他是个会干活的人。”(普希金)


圣西门:千金散尽不复来

  “不应按照判断一般人的行为的原则来判断我的行为,因为我迄今为止的生活是一连串的实验。”(《圣西门生平自述》)
  圣西门(1760—1825),出生于法国贵族之家,是著名作家圣西门公爵的最近嫡亲。从15岁开始,他的仆人每天早晨都用同样的话叫醒他:“起来,伯爵,伟大的事业在等着您去做呢!”
  另一则著名的逸闻是:在他的少年时代,有一次,被一条疯狗咬了,他就用一块烧得通红的煤炭烙在伤口上消毒。
  1779年,美洲爆发战争的时候,他去新大陆参加了战争,负过伤,做过俘虏。后来,他在《给一个美国人的信》中说:“显然可见,我可以把自己看作是合众国自由的奠基人之一”。
  在美洲期间,他曾经建议墨西哥总督开凿一条连接两大洋的运河。后来,他来到荷兰,差点参加了一支远征军,去出征英国属下的印度。在西班牙期间,他曾计划开凿一条从马德里通向海洋的运河,由他负责招募六千名人手。法国大革命的爆发,妨碍了这项计划的执行。
  1789年底圣西门回到法国后,以老战士的身份,与人合作从事金融投机生意,生财有道的圣西门,几年之后,就成了一个拥有巨额财产的爆发户。
  1798年,圣西门开始从事科学活动。这个投机商人摇身一变,成了显贵名流们的朋友。在他的豪宅里,他经常为艺术家和学者们举办招待会,非常慷慨地帮助所有推荐给他的有前途的年轻人。为了“考察人类知识的现状和研究发明的历史”,他甚至重新变成了一个学生,为了方便听课,这个富翁甚至在大学旁边建造了住所。
  “科学研究工作使我轻视金钱”,就这样,短段三年时间内,圣西门几乎是故意地弄丢了自己的全部财产,在合伙人背叛了他之后,变得身无分文。
  后来,他在一家当铺找到一个缮写员的职位,每年薪金一千法郎,每天工作九小时,晚上进行写作。干了几个月后,圣西门开始咳血,健康状况极坏。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一个当年的仆人,这个现在已经变成富翁的好心人,把过去的主人带回家里,供养起来,还花钱刊印他的著作。几年后,这个仆人去世了,圣西门再次陷入了困境。有时候他也会突然变得有钱起来,但是,因为他总是挥霍无度,所以也就常常一贫如洗。
  1823年3月9日,这个哲学家因为生活所迫而彻底绝望,开枪自杀。最后,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大脑却丝毫未损,15天之后,就康复了。这时,幸运光顾了他,一个由狂热信徒组成的小群体,聚集在他的周围并供养他,直到他1825年去世。
  在圣西门的著作中,天才的思想和疯狂的念头总是时时刻刻相互辉映。
  他曾“梦见”上帝向他显灵,告诉他说,牛顿将代表上帝治理人类事物,上帝要人们建立一个由21名代表组成的“牛顿委员会”,按照“万有引力定律”来治理世界。圣西门认为,牛顿委员会的总会和遍布世界的各级分会一经选出,战争的灾难便会消失。在后世的一些学者看来,圣西门这个上帝显灵的梦,则是一个产下了极权主义怪胎的噩梦。
  他还梦想建立一个巨大的银行,银行的收入将用于实施对人类有益的工作……总之,圣西门仿佛是耶酥、牛顿、哥伦布和一个投机商人的古怪的复合体。
  圣西门的一生,既可以看作是一册使徒的行传,也可以看作一个疯子的传奇。正如他给一个朋友的信中所说:“我已经竭尽全力去激励你,也就是说,使你变得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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