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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凡高:致提奥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2-06-25  

凡高:致提奥

Isvara


书信号:218
地点:海牙
时间:1882.7.21

亲爱的弟弟:

  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但不管怎样,我还是想再给你写一封信。你人不在这儿,但我却需要你。我时常感到,我们隔得并不很远。
  今天我向自己做出了承诺,即不再把我的病——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还剩下的那点病——当一回事了。我已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是要让工作继续的时候了。因此,不管好坏,我都每天有规律地从早画到晚。我可不想再听到有人对我说:“噢,但那都是些旧作。”今天我完成了一副有关婴儿小摇篮的作品,我在里面用了一些色彩的笔法。当然,我也同时在画牧场,就像我最近寄给你的那些一样。
  我的手是变得有些太白了,至少以我的审美旨趣看是这样,但这也不算太糟。我将重新回到户外,毕竟比起可能复发的病情,一再地远离工作对我的影响更大。
  艺术的天性就是嫉妒的,她不会甘心在疾病面前屈居第二。为此,我必须迁就她。我希望不久之后你会收到一些更容易接受的东西。
  像我这样的人真不应该生病。我想向你清楚地展现我是怎么看待艺术的。要想把握事物的本质,一个人必须持久而艰苦地工作。
  可恨的是,我所渴求的这个目标,我所持有的这个目标,实在是很难达成。然而,我并不觉得这是因为自己眼高手低。我想画些能打动一些人的作品。
  《Sorrow》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就像《Meerdervoort Avenue》、《Rijswijk Meadows》、《Fish-Drying Barn》这样的小风景画也可能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开始一样。但至少,那里面有我内心对它们的直观感受。我通过这些图形和风景想要表达的,并不是什么感性或者忧伤的东西,而是一些深层的痛苦。简而言之,我想要达到的效果是,人们会指着我的作品说:那个男人有着深邃而敏锐的感受力。虽然我的画有着所谓的粗糙——这你明白吗——但可能正是因为这种粗糙,它们才显得卓尔不群。也许现在这样的大放厥词会让人觉得我自命不凡,但[我希望你了解]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才把我所有能量都投入其中。
  在大多数人眼里,我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一个无名小卒,一个怪胎,还是一个不讨喜的人?——一个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见容于社会的人,一句话,下等人中最下等的一个。
  好吧,即使这些全都千真万确,总有一天,我要通过我的作品向他们展示,在这样一个无名小卒,这样一个怪胎心里,究竟有些什么。
  那就是我的抱负,它更多地建立在对天地万物的热爱而非怨恨之上,更多地植根于平静而非激情。
  尽管我时常陷入极度的不幸之中,但我的体内仍保有着安宁、音乐与纯粹的和谐。我总能从破旧的小屋和最脏的过客身上看到画作,而我的灵魂也总是被一股无法阻挡的势头引向这些事物。
  对我来说,其他东西正在逐渐丧失吸引力,并且,它们越是想抓住我,我就越是把注意力投向那些鲜活如画的东西。艺术需要不屈不挠的工作,不顾一切的工作以及持久的观察。所谓的不屈不挠,我首先指的当然是不停地工作,然而也指我们不能因活在这个或那个人的权力话语之下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弟弟,我并未丧失希望,我相信再过几年,甚至是现在也说不定,你会一点一点看到我所做的东西,那也许会为你的所有牺牲提供些许的安慰。
  最近我和其他画家往来很少。在我看来,没有比这更糟的事了。一个人不应本末倒置,把画家的语言看得比自然的语言还重要。我现在要比六个月前更能理解莫夫(Mauve)为什么说“别跟我提杜普雷(Dupre),我倒更愿意听你说说田埂、沟渠,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这听起来或许有些刺耳,但它却是绝对的真理。对物自身的感受、对现实的感受,要比对绘画作品的感受重要得多。毕竟,那使人更多产,也更能激发人的灵感。
  现在,正因为我对艺术和生活自身(艺术是其本质)有了这样一种广博开阔的感受力,我要说——尽管这听起来很刺耳又不对——像泰尔斯蒂格(Tersteeg)这样的人除了会打搅我之外,什么都不会做。
  在我看来,许多现代绘画有着过去老式绘画所不具有的特殊魅力。对我而言,艺术最高超也最崇高的表达之一必将属于英国人,比如米莱斯(Millais)、赫克默(Herkomer)和弗兰克·霍尔(Frank Holl)。就古今艺术存在的差别而言,我想说的是——可能现代艺术家才是更为深刻的思想家。
  比方说,在米莱斯的《Chill October》和鲁伊斯达尔(Ruysdael)的《Bleaching Ground at Overveen》之间就存在着巨大的情感差异。同样的差异还表现在霍尔的《Irish Emigrants》和伦勃朗的《the women reading from the Bible》中。不管是对我们来说,还是对与伦勃朗和鲁伊斯达尔同时代的人来说,他们都是崇高的,但在现代派那里,存在着一些在我们看来更为私密,更为个人的东西。斯万(Swain)的木版画和那些德国古典大师的作品也是同样的道理。
  因此,过去几年在现代画家中盛行的那种模仿古人画作的行为其实是一个错误。我觉得上了年纪的米勒(Millet)就说得很对,“在我看来,想做别人超过想做自己的那些人,都蠢得要死”。这句话乍看起来平淡无奇,但其实它有如汪洋大海般深不可测,我个人就时刻将它牢记于心。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又要重新作息分明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去了,而且我别无选择——此外,我还想加一句,我很期待你的回信——向你道晚安!再见。此致 敬礼。

你永远的
文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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