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占卜者突然走到
一个五十岁的中年人跟前
神神叨叨地说：你快不行了。
你在走下坡路啦。人一辈子就这样。
可这个人并不觉得自己没有奔头。
一种被冒犯的感觉让他勃然大怒。
他要奋力推开他、挣脱他、否定他。
占卜者不理不睬，颤颤巍巍消失了。
他本没有去想象自己的未来形貌，
自己的毕生追求会不会实现。
这一天他的心情全被占卜者搅乱了。
现在满脑子都是占卜者阴阳怪气的声调。
在熙来攘往的车流的伴奏之中，
在一堵墙和一棵树之间傻站一会儿。
他的灵魂出窍了。他把自己想象成了
这个老迈的、无齿的占卜者。
占卜者将他一辈子碌碌无为的形象
传给了他。真要命。不是去跟
他的预言抗争，反而被他的形体所拖累。
欲罢不能。他不知道跟谁去说不。
一个斩钉截铁的不没有下落了。
除了这个神出鬼没的占卜者，
他没法跟另一个人断然说不。
跟墙说，跟树说，与跟人说大不相同。
占卜者乱人心智，害人不浅。
但一切的愤怒和责怪都无济于事。
占卜者对每一个同龄人都这么说。
但真正产生心灵震撼的少之又少。
人们将占卜者归为下九流，听之任之。
如果他真能准确预言，自身就不会是
一个空口无凭、穷困潦倒的占卜者。
清除预言的干扰，真乃当务之急。
不寄希望于未来而脚踏实地于当下。
不是挨到六旬那年一改昔日的隐忍
而大放异彩，一洗平生人微言轻的屈辱。
不，绝不，以不确定性的未来命名现在。
经此一站，如若再遇另一个占卜者，
他就有经验避其锋芒，无视其存在。
因为他已经充分考虑过自己的言行，
而不再被种种命运的筹划搅乱心智。
2023.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