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乒乓球的时候,念头一闪:
它滚得更远更深更黑暗,
卡在一个黑洞里,或掉进
坪前的杂草中,该不该接近它?
如果这栋大房子只有一个人,
乒乓球还可以怎么玩?它会有
灵性吗?像月季花那样不害人,
还是像狗根刺树那样不好惹?
这是牧斯回过来的球。
可能是好球,也可能是坏球。
为了继续回给他一个转球,
我得俯身快速抓它在手里。
白色的圆球滚动入地无声,
如果没有另一个人回击它,
而是仅仅从孤独的人手心滑落,
它会不会带着怨气逃跑?
农夫这个时候正在清洗腿上的田泥,
你无法递给他一块球拍,隔路
邀他进来打一局,放松一下。
这是不是太文明或太见外?
只能在车上或路边跟他打招呼。
他不会是对手,也不会替你捡球。
他用耕耘的本义,我们用喻义。
打则打矣,怎么突然闯进来
一个农夫?再好的扣球也可能
滚入母亲膝下后一动不动。
母亲心目中的好有另外的尺度。
我们做儿子的都得虔诚听从。
不知下落的球被母亲找到,
就不会有形而上的不安。
我们停下来,等待交付。
已交付好的,等待一次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