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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冈波斯(佩索阿):诗三首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2-03-21  

冈波斯(佩索阿):诗三首

杨铁军

写在一本诗选集最后一页的话

这么多好诗人!
这么多好诗人!
他们确实很好,彼此相像。
如此之多的相同点,没有一个能伴你相随,
也许他们因偶然得到流传,中了身后名的彩票,
通过经理人的一闪念得到地位……
这么多好诗人!
我还写个什么诗 ?
我写的时候它们对我的意义
就像我用以写它们的激动感对我的意义一样——
是世间唯一的大事——
外边的宇宙也随着我的伟大感而膨胀。
然后,写完了,放那儿,勉强能读……
好,现在......这本小诗人诗选?
这么多好诗人!
说到底什么是天才;你如何能把
天才,或好诗人与坏的区分?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真的能区分……
最好还是去睡觉……
我把诗选合上,我厌倦它比我厌倦世界要多……
是我粗俗吗?……
这么多好诗人!
我的上帝!……
 
1928.5.1


写在一本旅行中途丢弃的书里

我从贝热周边来。
我准备去里斯本的中心。
我什么都没带,我什么都不会找到。
我心里有对我所找不到的东西的可预期的倦怠,
我所感受的伤感既不在过去也不在将来。
我在这本书里留下针对我最后的设计的象征:
我就像杂草,他们从来没有把我拔起。

1928.1.25


旁批

充分利用时间!
我若能利用时间,那么时间是什么?
充分利用时间!
没有一天不写几行……
一流的、诚实的作品
堪比维吉尔或弥尔顿……
但老实说,一流太难!
能写成弥尔顿或维吉尔,不大可能!

充分利用时间!
把灵魂打成精确的碎片——不大也不小——
构成榫卯结合的立方体,
去刻写历史中准确的图像……
(你看不到的背面也同样确定。)
把感觉凝缩成倾颓的建筑——天晚后泼墨,
把思想堆成多米诺牌,像倚着像……
一个位置不好的台球所需的意念……
游戏的影像,单人纸牌的消遣——
生活的影像,生命的影像,大写生活的大写影像……

啰嗦。
是的,啰嗦!
充分利用时间!
没有哪一刻渡过而不被良心检查……
没有任何的不确事、不自然的行为……
没有偏离意图的运动……
灵魂的良好风度……
坚持的优雅……

充分利用时间!
我的心像一个绝对的乞丐那么厌烦,
我的大脑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像角落里的包裹。
我的歌(啰嗦!)就是它的所歌,很悲伤。
充分利用时间!
我开始写后,五分钟已然过去。
我充分利用了还是没有?
如果我连是否利用了都不知道,我如何知道其余的时间?

(那个多少次和我在郊区火车里
同乘一个车厢的女士,
你有没有发展对我的兴趣?
我看着你,这是充分利用了时间还是没有?
什么是我们在移动的火车里沉默的节奏?
什么是我们从来没有达成的共识?
什么样的生活在它里头?什么在我的生活里头?)

充分利用时间!
呵,让我什么都不要利用!
不管是时间还是存在,也不管是对时间或存在的记忆!
让我成为树上的一片叶子,被轻风吹动,
一条路上的不动脑的灰尘,
雨水尽头的横流,
还保持原样的后轮尚未碾过的车辙,
一个缓慢的漂流者,在他的轨道上暂停,
以地球的节奏摇动,
以灵魂的节奏颤抖,
并像神堕落那样,落在命运的地板上。
        
1928.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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