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协和医院电梯上下的大厅
的玻璃幕墙，看见外面高架桥
车辆穿梭的影子
三伯父和堂兄的幽灵
闪现了一下
三伯父到协和医院确诊
堂兄陪同，高个子
被更高楼群衬矮。霓红灯
让他们不辨东西
第一次出远门
从村子出发步行四小时
穿过江汉平原的东荆河桥
到县城吃了碗平面
乘坐解放牌大客车
走国道，过毛嘴
沔阳，到了汉川
五个小时后
平原消失了
他们看见了山
经过蔡甸的汉江
到了琴断口，月湖桥
背着干粮，入了大汉口
他们东张西望的
步行到协和医院
在附近找一家招待所
十六人的统铺
我时常在航空路岔道口
迷路；在废弃粤汉火车站
高架桥下的红绿灯前张望
三伯父和堂兄
可能到过这里
这个城判了三伯父的死刑
他绝望地离开，回家乡
年轻的堂兄
向我们炫耀大汉口
而外面的世界，同他
越来越远几乎不存在
在伯父去世几年后
他死于淋巴癌
